第2077章
“这瓶橘子味给你解解暑。”他熟练地用瓶盖相磕:“啪嗒”两声,汽水应声而开。
“这。。。。。。怎么好意思啊?”
姑娘嘴上推辞,手指已诚实地接过冰凉玻璃瓶。
她仰头喝得急,碳酸气泡顺着脖颈滑进领口,喉间发出满足的轻叹。
这趟跑了大半年的京沪线,头回遇见请乘务员喝汽水的乘客。
“为人民服务嘛。”
周齐晃了晃剩下那瓶水蜜桃味,塑料凉鞋在地板碾过瓜子壳:“看你这推车来回十几趟,衣服都汗透了。”
话音未落,姑娘突然调转推车方向:“您跟我来。”
她脚步轻快地穿过挤满编织袋的过道,蓝布裙摆扫过卧铺隔间的铜锁:“给您找个清净地儿。”
周齐抱着鼓囊囊的军绿帆布包亦步亦趋,暗笑五分钱花得值当。
推开乘务室铁门时,混着茉莉头油香气的凉风扑面而来——四平米的空间里,折叠床上的蓝格子床单浆洗得发白,搪瓷缸在铁皮桌上投下椭圆光斑。
“到站喊您。”
姑娘指尖叩了叩列车时刻表,门锁“咔嗒”落下时,周齐已经瘫在弹簧吱呀的小床上。
车窗外掠过的白杨树影里,他盘算着如何把包里的五十块电子表换成海城滩的黄金地皮。
帆布包蹭过绿皮车卧铺隔板,周齐刚挤进乘务员休息室就听见脆生生的招呼:“大哥徐州上的车吧?”
扎俩麻花辫的姑娘正拿搪瓷缸晾白开水,袖口磨得发白的铁路制服晃人眼。
“宿县来的。”周齐抹了把脖子上的汗,八月车厢里飘着隔夜泡面味。
“那也算半个老乡!”
姑娘麻利地腾出下铺:“我叫叶香玲,老爹当年在哈尔滨铁路局待过,取名带个‘苏’字念想。”
她胸牌上铜锈斑驳,指甲缝还沾着煤灰。
周齐陷进硬邦邦的铺位,枕头上飘来雪花膏混茉莉香皂的味道。
头顶壁扇嘎吱转悠,吹散的车厢闷热里裹着姑娘发梢的皂角香。
“常跑这条线?”
周齐掏出汽水递过去。玻璃瓶外凝着水珠,叶香玲接过去时指尖蹭到他虎口的老茧。
“每周得来回四趟。”
她起瓶盖的姿势老练:“跑车三年没见过您这号人物,瞧着就像走南闯北的生意人。”
帆布包拉链哗啦一响,周齐抖落出几张设计图:“宿县不光产霸王别姬的故事,还出这个。。。。。。”
酒瓶图纸在晃动的车厢里沙沙作响,鎏金瓶身上“盛世天下”四个草书狂放不羁。
叶香玲拈起张图纸对光端详:“乖乖,这酒瓶比海城百货大楼的洋酒还气派!”
她忽然指着窗外交错的铁轨笑开:“您这生意要是做大了,改天我给您押运酒水专列!”
叶香玲捧着几张彩色照片反复端详:“师傅您这手艺绝了!说这是酒瓶子谁敢信啊?景德镇的精品花瓶都没这么精致!”
“就是普通酒瓶子,我准备拿这个去申报外观和实用新型专利。”
周齐擦拭着镜片上的水雾。
能让女人真心佩服的男人才是真本事。
叶香玲不自觉坐直了身子,眼里闪着敬佩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