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那份记忆里,他曾经抛弃顾若朝的生命而去,视他人为棋子蝼蚁,不甘忍受自己的不完美,不甘忍受自己的被操纵,他想要活成一个传奇,却走向极端,诱发出人性最深处的虚弱和恶意,最终,成为一个小丑一样退场的蝼蚁。”
“无论如何,怀有这样的记忆的我,不是一个适合和他进行交往的对象。”
“我看过一个名为‘天生犯罪人’的理论。如果有人从出生时开始,就被他生活的环境认定成未来极有可能犯罪的模样,他的人生会是什幺样的?”
“或许,他会极力自证,或许,这份冷漠和揣测会导致他的心灵扭曲,或许,由于墨菲定律,这样的他反而更容易成为预言中的‘坏人’。”
“因此我选择不涉及到他的人生,不对他产生任何影响,不对他进行任何干涉。”易晚说,“这样,这个孩子会在属于他的、一个正常的世界里长大。无论他最终长成一个俗世意义上的‘好人’,还是一个俗世意义上的‘坏人’,都是合理的。”
“世间本来就有好人和坏人。他无论变成什幺样,都是一种合理的延伸——只要没有先入为主的猜测的干涉。”易晚说,“谁知道自诩为神的主观插手……会不会反而带来毁灭性的后果呢?”
两人停在了天台边的一处。易晚看向星空。
人们在最漆黑的夜空里,能看见星星。
正如此刻,即使城市的光污染严重,易晚也能在漆黑的夜空中看见少数的星辰在闪烁。
喻容时道:“我好像知道你后来是怎幺做的了。”
“是。”易晚说,“我选择远离他。”
不主动打招呼。
不单独出现。
如所有普通的孩子和同学一样。
也不接受他的邀约。
“……但顾若朝还是想要和我做朋友。”易晚说,“我觉得我演得还不错。但他依旧想和我做朋友。或许是因为,他确实很聪明吧。”
喻容时苦笑。
“但无论如何,避免接近他,是我的原则。”易晚道,“人的心灵是十分柔软的。无论如何伪装,自己的想法或者偏见都会偶然泄露,最终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。我是这样想的。只是最后……”
“只是最后还是发生了一件意外,是吗。”
“是的。”易晚平静地说,“一个意外。”
顾若朝再次邀请沈终一起回家,被沈终拒绝。
“少年宫的出口只有一个。”顾若朝傲慢地说,“你要是不肯和我一起走,我就在门口一直等你。反正你总会出来的。”
说完,他对沈终做了一个鬼脸,笑嘻嘻地、骄傲飞扬地离开了。
顾若朝于是在少年宫的出口处一直等。沈终于是也留在少年宫内部,一直不出来。
他等到太阳西落,等到自己的影子,被夕阳拉得很长。
他等到了——偶然路过的,已经与他的母亲离婚的父亲。
父亲带着他的后妈。
若是没有沈终的拒绝,没有顾若朝的固执,这件事本不该发生的。毕竟顾若朝总是自己回家。
顾若朝与后妈发生了惊人的口角。他们在争吵推搡之中,上了车道。
父亲怒道:“我要是没有你这个儿子就好了!”
顾若朝反唇相讥:“你要是死了就好了!”
而生活中的偶然总会像一处狗血剧,譬如一块广告牌的松落掉下。一辆小货车,为了躲避从天而降的广告牌,打了个急转弯。
——然后,将这一对父子,卷到了车下。
“顾若朝的父亲去世了。不过在他死前,他用身体护住了顾若朝,因此顾若朝只是左手残疾——在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。”易晚慢慢地说,“后来,他被他的母亲接去了国外。我从此再也不知道他的事。”
“……”
易晚:“这是前世没有发生的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