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姐是个说走就走的行动派,说要带江又翎去看风景,当场把店门一关就走。
江又翎借了辆单车,跟着她离开了平静的居民区,也经过了霖城几个最知名的景区,最终来到了一座山脚下。
这座山并没有工作人员,也没有路牌指引,陈姐相当熟稔地绕了一圈,找到一条向上延伸,坡度陡峭,旁边连扶手都没有的台阶。
根据台阶上遍布的枯枝落叶来看,会来到这里的人并不多。
陈姐并没有停下的意思,看了一眼江又翎示意他跟上,便开始爬眼前这十分陡峭的台阶。
江又翎默默跟上了她的脚步。
这里并不是霖城有名的旅游景点,所以人烟稀少,往上爬了一会之后,眼睛所及之处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,耳边也只能听到风吹过林间的沙沙响声。
如果说民宿是在世俗之中被隔出的一方天地,那么这里就是远离尘嚣,没有多少人力痕迹的山林。
这条台阶一直向上延伸,陈姐脚步轻盈,显然这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。
虽然江又翎体力并不差,但也爬得脑门见汗,微微气喘。
就在他思索是否应该增加去健身房锻炼的计划的时候,陈姐的声音从耳畔传来:“到了。”
江又翎循声望去,果然,脚下的石阶已经到了尽头。
山顶是一个小小的平台,陈姐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个方向,回身示意江又翎,用手指了指:“从这里往下看。”
江又翎走过去,顺着她手的方向往下看,有某一刻忘记了呼吸。
漫山遍野的花铺在山谷之下,无穷的色彩就在此刻闯入他的视野。
吸引住江又翎的那一墙紫藤花,在这里显得不值一提,眼前的花海就像它放大,复制无数次过后的版本。
大自然的美丽,往往是人力无法复刻的。
“你来的时间刚刚好,”陈姐在他身后感慨,“再晚一个月……不,半个月,这些花就谢了。就算只是过一周,也没这么美了。”
在井江,这个时间,春天已经过去了,但霖城四季如春,能将眼前的景色最大限度地保留住。
江又翎的心情奇异地平静了下来。
他扫视四周,找了块石头,拍了拍,坐在上面。
山谷间的风吹起他的额发,江又翎一动不动,任由午后柔和的阳光照在脸上,仿佛一尊被放置在山顶的雕塑。
陈姐也没问他什么,利落地转身,踏上石阶:“我先下山了,你晚点自己打车回去,下山的时候小心点。”
“谢谢。”江又翎在她身后轻声道。
虽然声音很轻,但陈姐还是听到了,她遥遥丢下一句:“没办法,看见帅哥心情不好,我心情也会受影响。”
她的声音与她的身影一同消失在石阶上:“你现在这个样子就不错,比刚来的时候好多了!”
在山顶上,江又翎静静坐着,想了很多,又像什么都没想。
民宿之中是一个小小的桃花源,前几天的平静生活就像不自觉地逃避,他的过去在里面被短暂地封印住,暂且忘记了。
但逃避只能是暂时,魔法也会失效,被封印住的事,一旦有了契机,总还是会想起来。
如今想起来,他已经不记得喜欢秦郁,是什么时候的事了。
或许是因为秦郁始终防备着所有人,唯独对他赋予了无条件信任——至少江又翎曾经那样以为。
他会这么以为,是有原因的——直到现在,江又翎仍然对那个开端记忆犹新。
他刚进入秦家的时候,一直在单方面地接近秦郁,而秦郁则对他十分冷淡,爱答不理。
直到某天,秦郁冷着脸来找他,脸上挂的彩十分显眼,身上被衣服遮住的地方也有青紫。
江又翎吓了一跳,偷偷拿了药膏给他的脸上药,皱眉道:“谁敢打你?”
秦家的大少爷,应当是只有他打别人的份。
“不是他们打我,是我打他们。”秦郁像是被戳中了痛脚,立刻反驳道,“好几个人,我赢了,只受了点小伤,但他们被我打得很惨。”
“……”江又翎为他强烈的自尊心无语了一下,又问,“那你为什么要打他们?”
秦郁幽幽地盯着他,冷笑:“还不都是因为你。”
江又翎一头雾水,忍不住问:“怎么会是因为我?你和谁打架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