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音从毫无血色的薄唇中吐出,和平时的清亮截然不同,沙哑而脆弱,一说出口便消散在空气中。
秦郁身体微滞,垂眸看了看,江又翎一只手打着吊针,另一只手显然也使不上力气。
于是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修长的手指微动,舀起一勺粥,送到了江又翎唇边。
“……”江又翎茫然地看向他。
眼前的男人一手端着粥碗,另一只手维持着喂他的姿势,动作稳定,没有一丝颤动,神情专注,那双狭长的眸子中此刻只映出他的身影。
但这只是让江又翎更加觉得眼前的景象荒谬。
到底哪里出了问题?
勺子抵在他唇边,没有任何要离开的迹象,江又翎没有办法,只能张嘴,吞咽了进去。
他被动承受着秦郁的投喂,温驯而又乖巧,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血色,神色倦倦,好像毫无反抗之力。
看着他这副样子,秦郁死死抿住了唇,忍住了内心突然翻涌起来的阴暗念头。
好想趁着无力反抗的时候,把江又翎带回井江,关在他的房间里,牢牢保护起来。
这样,江又翎就再也不会受到伤害,眼睛里只能看见他一个人。
……
秦郁并没有伺候过人,动作很笨拙,勺子取出来时,在江又翎嘴角留下了些许白色的米浆。
秦郁手指微动,手抬了起来,伸向他的方向,似乎要伸到他唇边,替他擦拭掉。
江又翎内心警钟大作,一下子遗忘了社交的基本礼仪,迅速伸出舌尖,舔去了嘴角的那点湿润。
秦郁动作一顿,继续着伸手的动作,在床头抽了张纸巾递给他。
“擦一擦。”
这点力气江又翎还是有的,他默默接过:“……谢谢。”
同时,他在内心对自己误会秦郁的行为道了个歉,秦郁虽然性格有问题,但他对和人接触的行为一直都很有分寸感。
他确实是病糊涂了,才会觉得秦郁的目光里隐藏着危险。
秦郁也觉得饿了。
并不是喝白粥能饱腹解决的饥饿感,而是想从那片浅淡的薄唇间掠夺水分,分享每一滴液体的干渴。
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。
两人同时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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喝完了白粥,江又翎也恢复了些力气。
“秦总,我们谈谈。”他定定地看着秦郁的眼睛,开口。
“我还有事,要先走一步。”秦郁恰好在此时站起身来,截断了他的话头。
他眸色墨黑,深处有不明原因的浪潮翻涌:“等你好了,我们再细聊。”
说罢,他转身离开病房,步履匆匆。
望着他的背影,江又翎微微一怔。
刚刚躺在床上时,他已经大概猜到了秦郁将他送到医院的来龙去脉,所以并不打算再问这些。
他知道寰宇的事务有多忙,所以完全没有怀疑秦郁找借口逃避的想法,只是不理解。
不理解秦郁送他来了医院,就已经尽到了义务,为什么还要守在他身边到他醒来。
明明找个护工照顾他就够了。
围绕在秦郁身上的疑团越来越多,江又翎呼出一口气。
身体的疼痛已经不再明显,反而是心情更加沉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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