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兰一路沿着回廊走,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傅舟的书房门外。
她有些累了,推门而入。
许是又被苏妙漪激起了求知欲,这一刻她突然生出了好好读一本书的念头。
可她环顾四周,入目却都是傅舟的藏书,没有一本属于她自己……
眸光不经意落在被扔在角落的匣盒上,穆兰忽地想起什么,缓步走过去,打开匣盖。
里头赫然躺着顾玉映赠给她的生辰之礼——那本灰扑扑的《江湖百业录》。
穆兰怔了怔,眼底竟因这满是灰尘的古籍泛起了一丝光亮。
***
夜色浓沉,容府的家宴也散了席。
扶阳县主今日饮多了酒,被女使搀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容云暮则亲自送知微堂众人离开容府。
因苏妙漪身上负伤、走不快的缘故,一行人都在游廊上慢吞吞地散着步。
见容玠也跟出来了,容云暮忍不住出声挽留,“这么晚了,还要回府学?明日还要为你母亲送行,不如今夜就在家中住吧。”
容玠思忖片刻,微微颔首,“好。”
他停下步子,等到队伍末尾的苏妙漪走近时,唤了一声,“苏妙漪。”
苏妙漪抬起头来,便见容玠已经站在了她身前,“……做什么?”
“有话同你说。”
容玠看了一眼搀着苏妙漪的顾玉映和江淼。
二人会意,当即松开了苏妙漪的手,“我们去前面等你。”
“哎……”
苏妙漪微微睁大了眼,伸出手想要捞回一个人,结果扑了个空。
容玠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,将她扶稳,顺势往她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。
苏妙漪一愣,低头朝自己掌心望去,只见是一方小小的玉白瓷瓶,凑到鼻前一闻,还有股药香味,“药膏?”
她第一时间以为这是用来消肿化瘀的,是涂在她挨板子的地方,可这么小一瓷瓶,也不够用吧……
似乎是察觉到苏妙漪的疑惑,容玠抬手,指了指他的嘴唇,淡声道,“涂这儿的。”
“……”
苏妙漪霎时瞪圆了眼,抬手将瓷瓶重新掷进了容玠怀里,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,“无、耻。”
她越过容玠要离开,容玠摩挲着手里的瓷瓶,也不阻拦,只是低声问道,“苏妙漪,你不好好治伤,难道是对那夜念念不忘,所以一直留着那道疤吗?”
语毕,他在心中数了三下。
刚数到三,手里的瓷瓶便被夺走。
容玠勾了勾唇,抬眼就见苏妙漪怒气冲冲、两颊飞红的面容。
不过令他出乎意料的是,这一次,苏妙漪没有夺过药瓶就走,而是杵在他跟前,眉头紧蹙地瞪着他,似乎有话要说。
“怎么了?”
容玠问。
苏妙漪挣扎了半晌,才压低声音,咬牙切齿地问道,“那天你是……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吗?”
容玠怔住,竟有那么一瞬大脑空白。
游廊上一路都悬着暖黄色的灯笼,最前方是聊着古籍藏书的苏积玉和容云暮,后面跟着还在吃零食的容奚和苏安安,江淼和顾玉映说说笑笑地落在最后等苏妙漪,顺带还拦住了蠢蠢欲动的凌长风。
而容玠和苏妙漪仿佛与所有人隔绝了一般,分明离得也没有那么远,可一切嘈杂的谈笑声都销声匿迹,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。
他们二人还偏偏站在两盏灯之间……
于是光线昏昏、树影憧憧,谁都看不清彼此的表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