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妙漪一进膳厅,就见江淼已经坐在桌边,一边用早膳,一边同她打招呼。
苏妙漪诧异地,“你怎么也这么早?”
“眼皮直跳,睡不着了。”
江淼揉了揉眼皮,指着手里的汤碗,“煎茶汤,你也来一碗?我跟你说,这容府厨子的手艺,真是和街上那些铺子没得比!对了,还有这容府的床榻、被褥,也格外的软……真不愧是名门望族,要不是托你的福,我这辈子怕是都享受不到吧。”
苏妙漪有些心不在焉,“那你就好好珍惜吧,这样的好日子过不了几天了。”
江淼手里的汤勺一顿,恋恋不舍地,“这么快就要搬回去了?”
“你还想在容府赖多久!”
说话间,容府的女使已经闻声又从厨房里端了一碗煎茶汤出来,放在苏妙漪面前,殷切道,“娘子慢用。”
苏妙漪连忙抬眼看她,“你们大公子昨夜回府了么?什么时候回来的?回来的时候可有什么异样?”
江淼忍不住挑眉看她,“这么关心容玠啊。”
苏妙漪瞪她,“听说他昨夜被你爹叫去了六合居!谁知道你爹是不是因为刘家的事迁怒他……”
听到六合居那位爹,江淼噎住,埋头不吭声了。
女使笑着对苏妙漪说道,“公子昨夜回府的时候已经不早了,不过好像一切正常。今日公子还一大早就出门了,说是要为六合居那位贵人送行,想来二人应当没因为刘家的事生出什么隔阂……”
苏妙漪这才松了口气,舀起面前热气腾腾的煎茶汤,慢吞吞地喝起来。
可一旁的江淼却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,猛地抬起头,“送行?为六合居的主人?”
女使愣了愣,点头道,“是啊。听说那位贵人要回汴京了……”
江淼蹙眉,思忖片刻后霍然起身,径直朝外快步走去,“我要去见他!”
“哎……”
苏妙漪赶紧捧起煎茶汤喝了一大口,随后被烫得直吸冷气,追着江淼跑了出去,“你这时候去见他做什么?”
江淼沉着脸,心烦意乱,“我倒要看看我这个爹到底是何方神圣,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,还从来不露面,到底是他自己见不得人,还是嫌弃我见不得人?!”
城郊。
两辆马车停在城门外的开阔地,容玠披着一袭雪色氅衣,从其中一辆马车上走下来,走向另一辆翠幄马车。
那架马车华贵却不张扬,车边还伴着十数个牵着马的护卫,虽打扮与寻常随从无异,可那身气度一看便是功夫顶尖的高手。
容玠走到马车边站定,“九安来为殿下送行,愿殿下一路顺遂。”
车帘被掀开,端王的面容半边隐在暗处,半边暴露在容玠的视线下,“这一路顺不顺遂,尚未可知。本王只知道,回到京中还要替你们收拾烂摊子。”
话虽如此,可他神色平静,言语里已经没了昨日的怒意。
容玠低眉敛目,静静地等着。
半晌,端王才轻笑一声,松口道,“容九安,算你赌赢了。本王需要的,并非是一心只想着复仇、凡事都只靠仇恨而驱使的一把刀,而是幕僚、是谋士、是能帮本王激浊扬清的纯臣……因利而聚,终会因利而散。唯有志同道合,才更长久。”
容玠眸光微动,抬眼对上端王的视线,也笑了,“殿下所言甚是。”
忽然,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近。容玠一回头,就见又是一辆容氏的马车停在了不远处。
“我,我的腰……”
苏妙漪脸色微白地走下车。
因着江淼的连声催促,车夫几乎将马鞭挥出了残影,只用了平日里一半的时间,就匆匆赶到城郊。苏妙漪只觉得自己的腰都快被颠得散架了,扶着车身缓了一会儿,差点没吐出来。
一转眼,江淼已经气势汹汹地从她身边冲了过去。
“你等等……”
苏妙漪下意识想要抬手拉她,却扑了个空,眼睁睁看着她的披风从自己手掌心划过。
“……你们来这儿做什么?”
容玠眉心一蹙,走上前拦住了江淼。
江淼却看也不看他,径直望向那辆马车垂落的青绸车帘,咬咬牙,“我是江淼,请马车里的贵人下来相见。”
车内之人似乎是愣了一会儿,随即欲盖弥彰地将车帘阖得更紧,又叩了叩车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