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籁俱寂,风声骤歇。
苏妙漪脸色潮红、眼睫微颤,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筋骨,伏在容玠怀里,“……还不够?”
容玠顺着她肩头的湿发,炽热而粗重的呼吸落在她耳畔,“不够。”
“我看你是真的想要我死……”
容玠捂住了她的嘴,不叫她继续说这些不吉利的话。
苏妙漪剜了他一眼,目光越过他的肩头,轻飘飘落在了对岸。忽然,她眸光闪了闪,朝那边一指,“抱我过去……”
容玠不明所以,但还是顺从地将她抱了过去。
靠到岸边时,苏妙漪手一伸,艰难地够到了矮几,从上面摸到了翊官带来的那壶酒,将它连带着酒盅一起取了下来。
苏妙漪手指勾着酒壶,转了转,将酒盅斟满,然后幽幽地瞥了容玠一眼,眼神泛着艳丽的飞光。
猜到苏妙漪要做什么时,容玠瞳孔骤然缩了一下。
顶着他动心骇目的眼神,苏妙漪仰起头,将那杯酒一饮而尽。
酒壶和酒盅被随手丢开,荡荡悠悠地漂浮在水面上。苏妙漪望向容玠,唇瓣启合,吐出一句,“只能给你这么多了……”
药效发作地极快,她的脸颊顷刻间烧得艳红,恰好一朵白梅坠下来,点缀在眼尾晕开的红霞上。霎时间,容玠只觉得神魂震颤、血液沸腾,从心脏一直酥麻到指尖。
这就是苏妙漪。
恨很锋利,爱也赤裸。
被她憎恶时,恨不得拉着她一起下地狱。
可被她偏爱时,就只想将一颗心都掏给她,为她肝脑涂地,为她万死不辞……
容玠蓦地伸手,一把将快要滑落的苏妙漪拉起来,翻过身,不叫她看见自己即将失控的丑陋模样。
激烈的水声再次响起,如滔滔巨浪,如雷霆骤雨,盖过了苏妙漪破碎却又沉沦的声音……
水浪翻覆,长夜缭乱。
容玠像一只奋不顾身的飞鸟,一头撞进苏妙漪造就的隆隆山崩。
***
饮下那杯酒的后果,便是要死要活地胡闹了一整夜。尽管后半夜已经转战到了屋内,可二人还是都着了风寒。
翌日天亮,苏妙漪根本连床都爬不起来,却还是从梦中惊醒,有气无力地推搡容玠,哑声道,“不能被秦管事他们发现……”
容玠将她搂进怀里,“遮云会处理。”
“岚溪别院的人要来洒扫……”
“遮云也会处理。”
苏妙漪迷迷蒙蒙反应过来,“……他怎么处理?”
“你不是喜欢这儿的暖泉么?”
容玠亲了亲她的额头,“我让他将此处买下来,往后你随时都能过来……”
“!”
苏妙漪蓦地睁大眼,先是震惊,然后是松了口气,最后才痛心疾首却又困倦不已地倒回容玠怀里,“你个败家爷们……”
知道容玠将一切都安排好了,苏妙漪沉沉睡去。
这一睡便是一整日,唯有中途被叫起来,喝了一碗驱寒的苦药。
待到她再醒来时,人已经在回城的马车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