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尘禹坐得笔直端庄,脸色冷漠,质问她:“丈夫孩子都死了,怎么跑到上京来了?”
“大人!”
茉苒倏地跪地,并非是她想跪,而是季尘禹无形中散发出的高位者气场,将她给吓着了。
季尘禹可以不用刀杀人,因为他本身就是一把刀,茉苒站在他眼前,仿佛随时能将她劈成两半。
她多年来只专注行医,从没想过会因为一个男人吓得腿软。
可既然她已经兵行险招撒了谎,撕了个口子,无论男人要将她做何处罚,她都要把这个口子给缝起来,不露一丝一毫的破绽。
要怪,就只能怪她一直活在母亲的庇佑下,不懂世间事故,只顾眼前过河,不思远方断崖。
她后悔用付茉苒这个名字出现在上京,她应该在踏入上京城的那一刻起,就将这个临州县令之女的名头给摘掉。
她太想为母亲报仇,也太想用临州县令之女的身份将付东海的丑恶嘴脸公布天下,却忘了这世间本就是沼泽地,一步踏错,步步踏错。
茉苒痛哭不止,不是为了那个不存在的夫君孩子,而是为自己的愚蠢悔恨不已。
她怎会如此蠢笨!
“大人,我夫君家里穷,他还缺了一条腿,在村子里本就不受人待见,他不在了,您觉得我还能在村子活下来吗?”
茉苒放声大哭,从失去母亲开始,从得知母亲是被父亲和姨娘害死开始,她哭过无数次,却又在逃离临州之后,她再也不敢放声大哭。
她害怕哭得大声了,被父亲暗中派来的人追杀,她便永远无法为母亲报仇了。
她不敢哭。
此刻却借着另一个人的身份,将多日来挤压在心里的委屈和苦闷发泄出来,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她是真的有天大冤屈。
“我知道我应该随我夫君而去,可是他每次出海前都做了最坏的打算,每每临别之际,他都会和我说,如果他真出事了,让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。”
“大人,我实在是想随她而去,可是我。。。得活着啊。。。”
书房许久没声,只有茉苒的哭声响亮刺耳,半晌,季尘禹终于开口了。
“回去吧,照顾好穂儿,赏黄金万两。”
茉苒紧咬下唇,她想母亲了,也还没哭够,但要是再哭下去,可能男人的眼神不仅仅是无奈了。
她缓缓站起身,许是跪得久了,双腿变得麻木,一个不留神踩着裙子,不受控地往书桌倒。
“啊——”
茉苒下意识喊出声,好在她反应神速,及时用手撑在桌沿,才没让自己摔了个狗吃屎。
只是——
她好像打翻了男人昂贵的朱砂墨。
等等,怎么有股血腥味?
茉苒对血极为敏感,鼻翼翕动,再次确认了这就是血的味道。
“大人,这好像不是朱砂墨。”
季尘禹背靠太师椅,笑得诡异,道:“嗯,是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