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位向来深藏不漏的国师枯黄的面部此刻呈现病态的潮红,眼底有恶狼见血般的兴奋,贪婪地注视着这场屠杀。
贾黔羊忘情地抚摸着他手中的鸠杖,这根鸠杖原本就是通体墨黑,而此刻,那杖身上的黑色宛若有生命力一般,有某种物质在杖身内部涌动起伏,缓慢地向杖首雕刻的那只鸠鸟移动,令鸠鸟身上原本的墨黑色变得更加光亮油滑,而鸠鸟眼睛处则汇聚出两点,发出和人一般的摄人目光。
这根鬼东西好似也在贪婪地从杀戮中吸取力量,简直跟活物一样。
刘诞心里一阵恶寒,但他还是要把贾黔羊从血腥盛宴中抽出来,他提声道:“看够了吗?可以结束了吧!这场屠杀实在是够了!”
贾黔羊狂热的目光因为他的话迅速变回阴冷,他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个愤怒的胖子身上。
被纲常礼教腌入骨的人呐,总是要求取中庸,以为凡事守着稳定才是唯一正确的道路,这些人永远不会明白毁灭带来的快感。
死了这批黎越寨的人,这片土地上才能长满大雍的人。
只有毁灭才能带来新生,毁灭与重生才是万物运行的规律。
在天道面前,人命又算得了什么。
贾黔羊轻蔑一笑,“不过死几个敌人而已,堂堂司丞大人难道要同情敌人么?”
“司丞大人可曾看见那些倒在食案下的人,那可都是被这群人毒死的大雍士兵,他们千里迢迢跟着你来到这蛮夷之地,为的难道是死在这里吗?如果连身为大雍长官的人都不想为他们报仇,他们该多么失望啊,便是死也不能瞑目。”
贾黔羊目光一转,举起一直拿在手中的鸠杖,“玄甲骑听令,蛮夷险恶,害我手足,全族皆诛之,不可放过一人!”
贾黔羊的声音响亮而冷静,在祭场上的每个角落都清晰可闻。
“来人,司丞大人累了,将他带下去休息。”
话音刚落,便有两个士兵上来一左一右制住了刘诞,将他往回带。
刘诞挣扎不脱,只能指着贾黔羊的鼻子破口大骂,“贾黔羊,你个奸佞小人,你好大的胆子,你安敢如此对我,就不怕我回去向陛下禀告吗?太子殿下呢,我要见殿下!”
贾黔羊鸠杖一挥,一道幽光立即从杖首飞射而出,封住了刘诞的嘴,让他呜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。
“蠢货。”
贾黔羊虽并不把刘诞的威胁放在眼里,可也不喜欢他的聒噪,扰了这血色盛宴发出的动听声音。
刘诞被拖下去了,另一个人却悄无声地靠近了他。
原本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江流云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,贾黔羊和身边玄甲骑的士兵注意力都被刘诞吸引走了,倒没有人分神去注意这个快死的人。
江流云知道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了,他的气息极弱,目光却死死定在那个背对他的老者脖子上。贾黔羊身材矮小,江流云瘦弱却高大,他能够俯视到贾黔羊颈侧血管的微弱鼓动……
贾黔羊忽然有所感应,正要回头,一把冰冷的短刀已经刺入他颈侧。
他下意识便要施术堵住伤口,却发现灵力怎么也无法调动,而这具身体的生命力正在急速流失,余光中他瞥见插在自己颈侧的刀——通体墨黑中有一线幽蓝。
“你给的这把好刀,用来杀你如何?”
江流云发出一声轻嗤,手下鲜血汩汩流出,如果他现在拔刀,贾黔羊的血一定会飞溅而出,但他没有。
他用尽所有力气,将刀身深深没入贾黔羊的脖颈,再从一侧切拉到另一侧,深而平整的刀口下,贾黔羊的血如同喷泉一般一股股喷涌而出。
贾黔羊喉咙全断了,嘴里也不断有血涌出,他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,只能听到江流云说:
“这是,跟我女儿学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