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错,初次面圣却坐怀不乱,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。”皇帝收回目光,喘了口气,思索片刻,“才不易得,又健朗俊逸……为我大晟征战沙场如何?”
他经历尚浅,又化形不久,共居多日少说也有了些许责任与牵挂,若领兵征战,迟鲤自然不舍。
白煜虽不解人情,但听闻征战二字之时,眉头一蹙,确是出乎了他的意料。
迟鲤慌了神:“陛下,我这义弟虽看着块头大,但却是个离不开我的……不如,不如让我这义弟在百兽园驯兽。在清道观,镇住那些山林凶兽,他是擅长的。”
梁王跪在一旁,神色复杂。
百兽园并无实权……你迟鲤究竟要做什么?
“叫什么名字。”皇帝抬了抬手。
他颔首回道:“依阿姐之意——白煜。”
许是还未恢复,皇帝每说一句,便要停下微微喘息,半晌,他略显疲惫,语气却愈发郑重。
“既然三清准你回宫,那便不要推辞。自明日始,迟鲤官复原职,为内宫掌事,协理宫闱,替朕分忧;封白煜为灵囿使,理百兽园之事。”
“梁王……梁王领兵进殿,行迹冲动有失,暂禁足承思阁,不得回府,无令不得出。”
皇帝面色阴沉,梁王更是一言不发。
无人在意时,白煜竟出言打破寂静:“方才……娘娘,她伤的很重。”
“贵妃她何时收了伤?”皇帝猛地从床榻坐起,垂眼间便看见了盘龙柱下,那一摊碎如花瓣的红玉凤簪。
料想陛下初愈,尚且气息不稳,等薛贵妃醒来,由她亲自陈因也不迟……迟鲤先声掩下事由:“薛贵妃心忧陛下,昼夜不分,日日服侍,方才身子发虚,不慎撞在了盘龙柱上……此刻已扶至偏殿歇下了。”
听闻贵妃暂无大碍,皇帝长呼口气,唯独视线在掠过迟鲤时微微停顿,随之便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。
宫墙之上,彤云揽不住流光,迟鲤站在铜花镜前,三两侍女玉手纤纤,正为她褪下浅竹色的道袍,换上了一袭金线赤纹的墨黑长袍,一条玉带挂在腰间。
“迟大人,装服已成,奴婢们先行告退。”
“多谢。”迟鲤点了点头。
宫女恭恭敬敬合上殿门。
铜花镜前,迟鲤一寸寸抚过回形纹的满绣衣襟,阔别三年,再着官服,镜中的自己竟有些许陌生,唇中一点绯色愈发显眼。
“吱呀”一声打破了寂静,迟鲤循声望去,殿门未开,却见一抹硕大的白影跃进窗内。
迟鲤心下一喜,回过头:“白煜,你怎么找到我的?”
伴着霞光,眼前的少年倚着窗棂,一袭胡风锦袍流光溢彩,腰间与足腕系得紧实,即便华丽,也是一副轻便疏快的模样。
白煜凑近,神色依旧淡然:“你的味道……很独特,即便在宫里,我也辨得清。”
迟鲤浅浅一笑,伸手抚上眼前人有些散乱的长发。
“白煜,我为你梳梳头可好?”
白煜犹豫一瞬,最终还是坐在了铜镜前,迟鲤执起木梳,木质香气穿过他如瀑般的长发——迟鲤手下温柔,生怕拽疼了他,留下妖生中的小小阴影。
铜镜中人影重叠,迟鲤先开了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