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内轻纱摇曳,白煜即便眼力再好,也难以透过纱幔看清那床上之人,不过这穿堂风来得恰到好处,恰巧吹开了白煜的视线。
他凝眸望去,忽然发现这床上闭眼之人,眉间似有黑雾,口中暗暗喘着气,锦被之上,起起伏伏。
白煜揉了揉眼,不敢相信方才醉酒的陛下,此刻身边竟无旁人,正独自躺在这屋中,神色痛苦。
心跳猛然加速,即便是躲身于门后,但白煜尚且看得出,皇帝此时绝非熟睡过去,可呼吸尚存,那除了昏迷,便再无其他可能。
正当他思索如何近皇帝之身时,屋中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,脚步声沉重,正朝着屋门大开处愈走愈近。
白煜也渐渐看清,那人一袭青灰道袍。
除了奉天理,白煜想不出符合这诡异气质的第二个人。
咫尺之距时,奉天理却停了步伐,此刻挡在二人之间的,唯剩那一块若有若无的门板。
风依旧呼啸过着,奉天理却不再前进,他后退两步,转而坐在昏睡的皇帝榻边,一手紧贴皇帝眉心,另一手则掐起手决,念念有词。
手心被白煜攥出甲痕,此刻门依旧未关,一副请君入瓮的模样就这么明展展地敞开在他面前,此刻若入了屋中,必少不了与那妖道一番厮杀,可倘若不入,绵长的连廊又空无一人,陛下便命悬一线。
除了救榻上的皇帝,白煜别无选择。
他显身门板外,穿堂风顿时呼啸而来,那妖道却无动于衷,唯手下微微一颤,依旧口中经文不断。
白煜便快步奔至皇帝榻前,可就在与奉天理仅一人之隔的空间时,奉天理仍未回头,却推出掌心,一阵莫名巨力顿时将白煜震出数人开外。
身后的门板被呼的一声重重合上,屋内纱幔即刻径直垂下。
白煜被撞在紧闭的门前,站定之时,不禁足下打了趔趄。
帽兜之下,奉天理徐徐回过头,喉中有声冷冷传出:
“既然是妖,怎么配活在人间,生而为妖,就该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去。”
奉天理掌下顿时泛出暗光,白煜忽觉周身一凉,此刻电光火石间,再顾不得与迟鲤的约法三章,该在宫中使妖力时,不容他丝毫犹疑。
白煜周身渐渐闪出金雾,指尖甲缘处变得锐利,可就在他向奉天理挥掌的瞬间,这屋中好似被他二人撕开了一条裂痕。
等白煜再度站定之时,四下竟已变了模样,一片灰暗混沌之间,空无一物,好似涉身于另一个时空的所在。
雕花门内,皇帝突觉头痛欲裂。
视线所达之处,皆是雾蒙蒙一片。
不仅白煜与床榻之上的皇帝,迟鲤眼前所见更是如此。
宴席之上,即便再千杯不醉,但此刻众人捧着杯一一前来,哪能放过奉承人的机会,酒液洒落间,竟成了气候,梁王则如同功成身退般,缓身又坐回席间。
众人将迟鲤团团围住,面容之上皆堆着笑,劝她再进一杯,而大殿的另一侧,梁王面色玩味,隔岸观火。
“殿下,此举……”柳秋艳摇了摇梁王衣袖,神色略显不安。
“我自有分寸。”
梁王放下杯,余光之中,忽然发觉北蛮王正朝自己走来,可北蛮王并未举杯,显得与席间众人格格不入。
还未等梁王开口,北蛮王先声开口:“梁王殿下,既然陛下久久不回,迟大人又不胜酒力,那小王便先行退下。”
说罢,那北蛮王拽出了腰侧的酒囊,彭地一声拔出了木塞,面色不改,他看向梁王一眼后便扬起颌来,下一瞬,酒囊就以肉眼可见的程度由鼓变扁。
“小王自罚,您不必相送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