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罢,兄弟几个继续吹牛去了。
盛樱里朝这话明晃晃的翻了记白眼,将脚边的爆竹炸碎的红纸屑往旁边踢了踢。
屋子里,盛老十臊得滚烫的脸,逐渐的凉透,心口亦是一片冰凉。
他是没出息,一辈子就是个臭打鱼的,家里莫说家当没有几件,便是儿子闺女也没养好。
长子自娘胎里带出的病灶,到如今都三天两头的病一场。次子入了赘,被人戳脊梁骨,也骂他家门不幸,养出这么个不肖子。闺女早早帮他卖鱼,抛头露面,于亲事不顺。
他没能耐,勉强让一家人果腹。可再是如何艰难,也没讨饭到几个兄弟门前。
竟是不知,他们眼里,竟是这样瞧他的。
穷酸鬼……
一顿饭,盛老十吃得沉默。
只他往常也没几句话,众人欢闹,也不觉察。
酒菜吃得满面红光,几个兄弟摆着大哥的谱儿,教训似的说:“不是我说,老十,就盛达善那不肖子,就该打断他的腿,怎还能当真让他入赘到那曹家去……”
旁人附和,看着盛老十的目光谴责,“连带着我们兄弟,都要被人戳脊梁骨。”
盛老十始终沉默。
地下妯娌们坐着的一桌,春娘也抬不起头来。
盛樱里充耳不闻,吃得满嘴油,抢了最后一只鸡腿,得意的咬了一大口。
那没抢到的小崽子险些被她气哭。
人长一张嘴,好嘴吐珍珠,狗嘴吐不出象牙来,何须生气?
难不成,是这鸡腿不好吃吗?
饭后,几个妯娌将桌上的残羹剩饭收拾了。
春娘正欲穿襜裳刷碗,旁边偷喝梅子酒的妯娌瞥见,哼笑了声,“穿了多少年的旧衣,还没这襜裳贵几钱呢,也值得你爱惜着。”
春娘被这话嘲得脸发红,目光不觉朝院子里绕圈儿走动消食的闺女看了眼,没等到什么,讪讪的放下了手里的襜裳。
进进出出的,灶房门窗大敞,那酸话虽是声音不高,但盛樱里在院子里却是听得到。
不过,如今也无甚紧要罢了。
何必管那么多?
只会讨嫌罢了。
盛樱里原以为会在这儿坐到傍晚才回家,不承想,不过两刻钟,盛老十便呼妻唤子的要回家。
屋子里,兄弟几个各劝了句。
盛老十却像是难得起了脾气,紧抿着唇没说话,执意要走。
春娘满目担忧,看看盛老十,又朝公爹看了眼。
盛老头儿摆摆手,“回吧回吧。”
盛樱里几人出门时,还能听见屋里,盛老头儿说,瞧瞧你们方才那话,惹得老十生气了吧。
旁的几个兄弟不以为然,甚至是嘲讽的说,兜里银子没几个,脾气倒是见长。
盛樱里听见了。
她也知道,盛老十和春娘也听见了。
因为,那脊梁骨好像弯了些。
一路走得沉默。
回了家,盛老十便径直将自个儿关进了屋子。
胡氏在上房坐月子,如今盛老十和春娘就住在盛达善从前的屋里。
盛樱里没管春娘欲言又止,几步踩着木梯上了阁楼。
她不受盛宠,也不负重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