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将士齐呼相贺,苻煌雄姿英发,头发乱了几丝,飘在额前,大概在林中纵马疾驰的缘故,脸颊微红,夕阳金光照在他身上,一副王者归来之相。
苻晔朝他跑去,在人群最前头停下,苻煌骑马逶迤至他跟前,居高临下看他。
大概阳光刺眼,那一瞬间,苻晔仿佛真的看到了梦中的影子,模模糊糊,一闪而过,最终看到的便只有此刻的苻煌。他觉得他此刻身上一扫病气,雄姿英发,实在叫人崇慕难当,刚要作揖奉上一堆彩虹屁,却见苻煌从怀中掏出一枝花,道:“路上见个没见过的花,给你瞧瞧。”
却是一枝绿花杓兰。
当真罕见。
他只在他的《花卉博物馆》一书里看过。
皇帝逐鹿之际,竟然还因为看到一枝稀罕的绿花便下马折了带给他。
金鹿不金鹿的,倒不重要了。
秦内监心脏砰砰直跳,心想他也不用心存幻想了。
对于一个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帝王,如果这不是爱,什么才是!
苻晔也一时愣住,都不知道要说什么。
苻煌给他无人能比的尊崇地位,赏赐的珍宝更是数也数不清,却都不如这一枝绿花,叫他震惊。
在他满心庆贺他猎得金鹿之际,他却给他一枝如此美丽柔弱的兰花。
众下里都在庆祝皇帝猎得金鹿,苻煌给了他花便叫人清点他们猎得的其他猎物,好像他只是随手给他摘了这一枝花,完全不值一提。不一会谢良璧等数百猎手也骑马归来,闹哄哄的。
苻晔浑浑噩噩回到了大帐之内,听见苻煌在帐外嘱咐他们烤鹿肉,外头人声喧闹,双福他们围在他身边,都觉得这花稀奇。
“这是什么花啊?”
“看着倒有些像兰花。”
“我还是头一回见绿色的花!”
苻晔答:“这是绿花杓兰。”
就连一向清冷的庆喜都在旁边似乎看傻了眼。
这花真美。
苻煌揣在怀中良久,花枝略有磨损,花瓣也有些淤痕,透着沉青,但他觉得如此更美。
真是美得惊心动魄。
不一会听见苻煌叫他出去。
他跑出了金帐,问:“皇兄叫我?”
此刻众将皆在,谢良璧他们也在,苻煌当着众人面,道:“王爷说了要赏金腰带,朕等良久,是要食言么?”
他竟在此刻的苻煌脸上,看到他少年时没有被压垮的,轻盈的魂灵。
苻晔笑了笑,脸色微红,解开腰带。
苻煌道:“给朕系上。”
他便给苻煌系在腰上。
苻煌腰也精瘦,腰带系他身上,只比他多两个孔眼。他一身玄黑,金蹀躞过于精美,系在他腰间有些突兀。
但苻煌似乎颇为满意,傍晚开宴至安睡,乃至第二天再去狩猎,进进出出,衣服换了不少,那腰带却再未换过。
从来都是皇帝赏赐给别人东西,倒是头一次皇帝领到别人赏赐,大概物以稀为贵,皇帝颇为钟爱。
苻晔却因为这一条腰带,这一枝花,有些心潮起浮。
他想苻煌对他这个冒牌弟弟实在钟爱。帝王的专宠,的确很难叫人抗拒,大概他也是个俗人,被大大地满足了虚荣心。
尤其在旁人眼里,苻煌杀人不眨眼,小儿不敢夜啼。如此恐怖的皇帝,似乎只对自己有柔情。
诱惑得他都有些会错意,觉得苻煌对他情意拳拳,竟像是有些爱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