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是被风吹关上的,也有轻风沿着面向后院的半开木窗吹进,拂动林听垂在脸颊的几缕碎发,书落在她脚旁,安安静静地躺着。
尽管房里偏暗,书架上的琉璃透明小罐还是分外引人注目,漂浮在药水里的眼球似有似无浮动着,盘绕在周围的血丝暗沉森然。
她看见了,琉璃透明小罐里装的是眼球,成双成对的眼球。
林听呼吸不由得放轻,仿佛怕惊扰了这满屋子的眼球,即使只看了几眼就因为段翎的声音转过身来,却还是看得很清楚。
一排又一排的眼球给人的视觉冲突很强,此刻还在林听脑海里回放,挥之不去,深刻至极。
哪怕现在背对着这些眼球,也有它们在盯着她看的错觉。
林听愣在原地,想像平常那样喊段翎段大人,又感觉喉咙被一团棉花塞住了,吐不出一个字,许是还没从震惊中彻底回过神。
空气凝滞了片刻,林听眼睁睁地看着段翎走到自己面前,再眼睁睁地看着他弯下腰,伸手到她脚旁,拾起那本掉在地上的书。
到了和今安在见面那日,林听早早去段馨宁房间里取走合欢药,又提早半个时辰到了岁长酒楼。段翎也在,不过没和他们待在同一个雅间,在酒楼的一楼等她。
林听来得太早,今安在、夏子默还没有到,她需要等一等。
不久后,门开了。
她一听到开门声就不自觉地握紧手中的药,转过身看门口。
先走进来的是今安在,他受重伤后卧床养了数日,又要喝那么多药,整个人看起来消瘦了点。
夏子默跟在今安在后面,但暂时没进来,关上门在外面守着,看样子是要等他们说完再进来。
今安在今天没戴面具,有一指长刀疤的脸露出来,但面色还是不错的,眉眼清冷:“你终于肯来见我了,我还以为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早把我给忘了。”
林听:“……”
她站起来,打量着今安在,确认他身体无恙,嬉皮笑脸道:“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,你可是给我送过金苹果的人。”
今安在阴阳怪气道:“呵,今天不照顾你犯病的夫君了?”
林听干咳几声:“他那天突然‘犯病’,我不是故意不来见你的,况且他又不是天天犯病。”
今安在朝她走过去,他没了武功,走路都不太习惯了:“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段翎有病?”
林听又坐了下来,眼珠子滴溜滴溜转动:“你也没问啊。”
今安在:“……”他挑了下眉,缓缓地坐到她对面,随口一问道,“他得的是什么病?”
林听喝了口茶,面不改色:“这是他的私事,不便细说。”
今安在便不再问了,也喝了口茶,放下茶杯:“我今天来见你,是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。”
她思考着待会如何给夏子默下药,心不在焉问:“什么?”
“金库的钥匙。”
林听猛地瞪大双眼,险些握不住掌心的药,不可置信道:“今安在,你说要给我什么?”
今安在目露嫌弃:“一个月不见,你聋了?我说我要把金库的钥匙给你,这次可听见了?”
她满腹狐疑地盯着他:“你为什么要把金库的钥匙给我?”
今安在拿出一把钥匙给她:“你以前不是问我能不能带你去金库看看?现在我直接把金库钥匙给你,你以后想去就去看。”
金库钥匙有个小机关,机关里藏着金库所在地的地图。
林听没接他的钥匙:“我不要,你自己留着吧,除非你以后带我去看,否则我才没空去。”
段翎目光落到林听的脸上:“不。还有东厂的人。”
还有东厂的人,也就是说踏雪泥也会回京城。不过这不是林听想问的,她想问的是太子会不会和他们一起回京城。今安在恢复武功了,应该还会找机会刺杀他。
如果嘉德帝令太子跟他们一起回京城,那很有可能会要锦衣卫护着他的。段翎若是护不住太子,轻则受到责怪,重则给他陪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