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听感觉自己的耳垂被蛇舔过,裹着致命的危险,又带来不可否认的舒服,如润物细无声的雨,逐步地蚕食掉她的领地,但不会引起反感,在不知不觉中适应。
蛇信子沿着林听耳廓移动,舔得仔细,将沐浴后残存的少许水珠舔舐去,留下了沉香气息。
她不由得捏皱了手中的葛布,想抬起头看段翎。
段翎却离开了。
林听松一口气,无端又有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虚。
林听见状再顾不得谢骥身上重伤,奋力挣扎。
若等到皇帝过来看见这一幕,谢骥就不是伤口崩裂那么简单了,只怕会被气红了眼的段翎当场处置,她自己亦会被段翎抓回宫中报复。
谢骥见林听一心只想逃脱,丝毫不心疼他身后伤势,眼眶顿时愈发赤红。
他长得高壮,又是行伍之人,全身上下有用不完的力气,纵是身后伤成那副模样,制住一个林听也绰绰有余。
林听再也动弹不得,羞愤斥道:“混账!快将我放开!”
见谢骥置若罔闻,林听思及段翎,巨大的恐惧盈上心头,让她浑身发冷,连羞恼都顾不上了。
“谢骥,你我已非夫妻,你如今这是在强欺女子!”林听拼命躲过,带着颤意冷声道,“谢氏满门英杰,你祖父更是受天下百姓敬重的名将。今时今日你这般作为,对得起谢氏的门楣和老侯爷的苦心栽培吗!”
林听闻言想起他对自己的恩情,心中霎时浮起一丝不忍,转瞬又死死压了下去:“谢骥,今日我索性便明白告诉你,我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陛下一人。你是找不到女人还是天生卑贱,非要将我这满心都是旁人的女子强留在身边?”
“心里从始至终只有陛下一人……”谢骥喃喃重复,随即红着眼颤声道,“我不信!这三年你我这般恩爱……”
“那我可曾唤过你夫君?”林听迅速打断。
谢骥顿时愣住。定北侯府。
李妈妈端着饭菜跪在谢骥榻前,老泪纵横地苦苦相劝:“侯爷,老奴求您了,多少用些罢!夫人在宫里也不愿见您这般自苦啊!”
谢骥一动不动趴在榻上,身后那些裂开的伤口已被下人仔细处理过,平日里漂亮含笑的桃花眼此刻血丝遍布、目光空洞,只在听到“夫人”二字时眼中才有了一丝波澜。
李妈妈见状忙接着哄:“侯爷,您是知道的,夫人虽性子冷些,不大爱笑,但心里头最疼您了,若知道您又不肯好好吃饭,该得多担心呐!”
谢骥闻言瞬间红了眼眶,抬手掩住双目。
李妈妈见状忍不住抹泪。
老侯爷这一脉都命苦。老侯爷年轻时被兄长算计抢走了未婚妻,心如死灰之下决然离开谢家主支宣平侯府,请求圣祖爷在京城西边另赐府邸,此后一生未再娶妻,至死都未再踏入宣平侯府半步。
未曾想小侯爷的姻缘竟也这般不顺。先是因谢家与林家有旧怨,谢氏子孙依祖规不得与林家结友结亲,是以小侯爷光是娶夫人过门就废了好大一通功夫,如今小夫妻才过了三年好日子,夫人却又被陛下抓进了宫。
承皇帝雨露虽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,但夫人犯的是极刑之罪,陛下抓夫人入宫是为着磋磨折辱她的,此事哪能与寻常贵女入宫侍君相提并论?
“我也知晓。”谢骥嗓音嘶哑,“可我一想到她此刻正在宫中受辱,心里就疼得要命。”
说到此处,谢骥脑海中浮现出林听被迫躺在皇帝身下承欢的场景,顿时心如刀绞,痛不欲生。
他进谢府之前曾在陋巷待过数年,陋巷里有座花楼,里面时不时就有被折磨至死的女子在夜里被老鸨命人瞧瞧抬出去。
于女子而言,云雨之事在其心甘情愿、男子爱怜疼惜时才叫男女合欢,若是被男人所逼,则无异于极刑。
听闻他的曾祖母孙氏当年便是不堪受辱,两度拼了命逃离曾祖父,第一回被抓了回来,第二回却不幸在江南遇险,才会年纪轻轻就没了命。
曾祖母尚且如此,他的听儿得罪的可是一国之君,如今被关在守卫森严的皇宫,连逃的机会都没有,该会有多痛苦难熬?
谢骥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,别开脸不叫李妈妈看见他狼狈的样子,低声道:“李妈妈,你退下罢。我并非任性,而是真吃不下。”
李妈妈无法,只好依言告退,才将出了屋门,便瞧见老侯爷生前的幕僚顾先生候在那玉兰底下,忙走过去见礼。
顾先生看了眼她手里端着的饭食,蹙眉开口:“侯爷还不肯用膳?”
“是啊!”李妈妈闻言顿时又开始落泪,“老侯爷走了,府里也没个能劝得动侯爷的人。侯爷还伤着,身子如何能禁得住这般折腾?”
说完这话,李妈妈看向顾先生手里小心捧着的玉匣,见其莹润通透、质地极佳,雕工精细至极,纵是她在侯府待了几十年,跟着主子见过不少世面,也从未见过这般精致华贵,叫人一见便挪不开眼的玉匣。
李妈妈不由心里一咯噔,压低声音问道:“顾先生,这是?”
顾先生向上指了指天。
李妈妈霎时心头狂跳。
也是,这样好的东西,只能是天家赏下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