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一刻,林听的呼吸又恢复了,还翻了个身,手拍到躺在她身边的段翎肩膀,发出一声响。她的脚也动了,搭到他腿上。
林听在睡梦中碰到段翎,无意识地向前凑,张开手将他搂入怀里,睡进他身前,闻沉香。
这瞬间,段翎的心跳也跟着林听的呼吸恢复了。他低头看靠在自己身前的漆黑发顶,看了许久,缓慢地抬了抬手,回搂她。
过了片刻,段翎闭上眼。
林听偶尔在他怀里动来动去,段翎却睡得非常的安稳。
翌日,天还没亮,林听就醒了,难得醒这么早。更难得的是段翎还没醒,他侧身躺着,双手搂住她的腰,像一把柔软的锁。
晨间的光线昏暗,房间没点灯,窗也只开了一半,有种看什么东西都朦朦胧胧的感觉。可不知是林听太过于熟悉段翎,还是他们离得太近了,只要她稍微抬眼,就能将他的一切看得清晰。
约莫过了一个时辰,林听也回到宅子了。马刚停在大门,就有锦衣卫从里面走出来,牵过它。
锦衣卫是段翎的手下,不敢过问他的事,也不知他今晚去何处将林听带回来的,但见她平安,他们不约而同卸下心中大石。
他们好歹跟了段翎几年,见过他在诏狱审犯人。有时候,他笑容越盛,不代表心情好,也可能是想杀人了,表现得越平静也是。
今天的他令人毛骨悚然。那些面首都被公主才情所吸引,有了爱慕之情,不愿离开,终日徘徊在公主府门前,爱而不得使他们越发憔悴,从此一蹶不振。
七姑娘实在太恶毒了。不,实在太聪明了,此计甚妙。
如此一来,七姑娘就不用以她的终身大事为代价了,事后想与谁成婚就与谁成婚,自己不受影响,还能达到折磨段大人的目的。
陶朱对林听心生敬佩,她家七姑娘就是最聪明的。 “救我?”
林听找补道:“没错。我见你呼吸微弱,怕你撑不住,所以给你渡气。张仲景在《金匮要略》就有提到过这种救人的法子。”
说到此处,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重申一下亲他的这件事,厚着脸皮道:“救人之举,实属迫不得已,还望段大人莫要介怀。”
撒谎能撒得面不改色的,舍她其谁。这年头,嘴要会说。
段翎衣衫不整,却不见丝毫慌乱:“林七姑娘都说了,此为救我,我怎会介怀,做那恩将仇报之人,多谢你还来不及呢。”
林听讪讪地笑着,心中在可惜,才亲了两息,距离三十息还远着,这玩意儿又不能累计,需要单次三十息,意味着她还要亲他。
为什么段翎醒得这么及时,若再晚一点就好了。
心中虽如此想,但林听没表露出来,反而要装出一副他终于醒来了,她感到很高兴的模样。
事实上,她巴不得他多晕一会,人还活着就行。
也不知段翎是真的信了,还是没信,只是表面应和着她。却听他话锋一转:“你懂医术?”
林听斟酌着道:“不。我不懂医术。只不过小时候体弱,经常要寻医问药,闲暇时捡几本医书来看罢了,谈不上懂医术。”
他若有所思道:“林七姑娘当真是博览群书。”
“段大人谬赞了。”她根本没看过什么医书,之所以会知道张仲景的《金匮要略》,是因为在现代上学的时候看过他的历史。
段翎听了林听的解释,不再提她亲他这件事了。他站起来,手垂在宽大的袖摆里面,看了看从黄鹤楼二楼雅间窗台垂下来的绸缎:“你就是这样带我离开黄鹤楼的?”
她还在可惜着没能亲够三十息,有些心不在焉。
“是啊,我带着你,爬不下来,只能想别的法子。”林听话题逐渐偏移,“黄鹤楼的绸缎料子真好,我们两个人都没能弄断它。”
他抬眼:“情况危急,晚走一步都有可能葬身火海,我刚才对林七姑娘而言,理应是个累赘,你为何不独自离开?反而带上我。”
这问题得想清楚再回答,她是何许人也,说得一口漂亮话。
林听伶牙俐齿道:“好歹是一条人命,我岂能弃段大人于不顾,自当竭尽所能护你周全。”
段翎凝视她片刻,笑了。
“林七姑娘,你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。”以前的她要置他于死地,如今的她却说不能弃他于不顾,竭尽所能护他周全。
林听转移话题:“脑子开窍了……我们先出去,令韫和夏世子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离开黄鹤楼了,以为我们还被困在里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