细数起来,只要他们没有分开,一直都是相拥而眠。而如今方历生离死别,久别重逢,更应该小别胜新婚才是。
怎么就众目睽睽之下,成了师父与徒弟的关系呢?
天酒枕着双臂,躺在床上,复盘今夜的整个经过,有点懂,但还不太懂。
她还是决定去找竺宴。
东宫的侍卫已是精简得不能再精简了,但毕竟是东宫,比起山上那个破颜殿,还是守卫森严许多。不过天酒好歹是神女,人类这点守卫还拦不住她,她轻而易举就来到竺宴的寝殿,推窗,飞身而入。
今夜虽只是上弦月,但月色明亮。皎白的月色将她的红衣渲染,削去了几分瑰丽,又笼罩出三分旖旎。
迤逦身影一闪,便消失在了竺宴的房间。
踏月偷香,天酒也自觉自己今夜这个踏月偷香,十分风雅,既有仙人出尘之姿,又充满了俊男与美女之间特有的张力。
结果一落地,她就发现这个张力有点过分,她快扛不住了。
——竺宴正在洗澡。
而她,不偏不倚,就正正落在他的面前。一抬眸,和他来了个四目相对。
竺宴泡在水中,双臂自然地搁在浴桶边缘,见到她,脸上神情十分泰然,显然对她夜闯他的卧房,踏什么月偷什么香的,毫不惊讶。
他的身体泡在水中,水汽氤氲,他冷白纤薄的胸肌便随着氤氲的水汽时隐时现。
他如此淡定,天酒反倒难得脸皮薄了起来。见他气定神闲直直看着她,她的心无端跳得飞快,但她自诩如今比竺宴大了几万岁,凡事应当老练沉稳一些,便强作镇定开口:“哦,你还在洗澡啊,动作有点慢,我都洗过了,那你先洗,我等会儿再来。”
说完便刷地转身。
竺宴想开口阻止她,但还没来得及出声,她便直直将身后的屏风给撞倒了。
“啪!”屏风被撞到在地。
天酒:“……”
外面巡逻的侍卫听见动静,立刻拔剑便要冲进来。
竺宴淡道:“不准进来。”
他说话还跟从前一样,不疾不徐,嗓音低沉中带着三分漫不经心,但却一直都是一言九鼎。也不知是不是天地共主做久了,如今即便转世成了凡人之躯,也依旧自带威压。
门外的侍卫当即便停在门口,只隔着门道:“太子殿下,方才可听见动静?”
天酒站在原地不敢发出声,一张小脸慢慢胀红。
才说了大他几万岁,凡事要老练沉稳一些,结果就……嗯,很好,打脸总是猝不及防。
竺宴仍旧t?气定神闲坐在浴桶之内,似笑非笑瞧了她片刻,才不疾不徐道:“无妨,一只鸟偷看孤洗澡,已让孤捉住了。”
偷看竺宴洗澡的那只鸟:“……”
待门外的侍卫退下,动静远去,天酒才敢去扶屏风。
竺宴道:“别弄了,去床上等我。”
天酒刚刚伸出去的手一僵,臊意从手指尖一路蔓延到耳朵根。
去床上等我……救命!这是什么虎狼之词!
说好的纯情竺宴呢?
难不成他故意的,故意扮猪吃老虎?
床上肯定是不慌去的,她默默转头,探究地看着他。
他的房中只点了两盏灯,远处一盏,近处一盏,不甚明亮。可正是这种昏昧的暖黄色,打在他裸露的身体上,仿佛为他全身上下多洒上了一层秀色可餐的光。
尤其,也不知他在想什么。好好一个东宫,堂堂一个太子殿下,点的灯竟没有灯罩,微风从外面吹来,吹得烛火摇曳,明明灭灭,愈发让人心痒。
竺宴就在这样一个氛围中,镇定自若靠在浴桶里。
两人四目相对。
一个气血翻涌,一个清心寡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