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气步入深秋,夜风生寒,有刺骨之感。
沈隋玉被输送了一波内力,身体和精神比前几日好了许多,但还是扛不住这么冻。
周溯行从他衣柜里挑了件带兜帽的披风,将他整个包裹起来。
石青色暗纹锦缎外镶嵌着一圈浅灰色的绒毛,衬得他的脸蛋愈发精巧,系好带子之后基本只能瞧见一双弧度优美的桃花眼——因为失去焦点而显得朦胧迷离,眼波流转间不自觉勾人心弦。
沈隋玉自然地伸出手臂环住对方的脖颈,对于被年轻自己十好几岁的少侠打横抱起没有任何心理负担。
周溯行施展轻功疾速奔走,两人脸挨得很近,沈隋玉帽檐上的银狐毛在他颊边蹭来蹭去。
沈隋玉“嗯?”了一声:“少侠,你耳朵很怕痒么。”
“……”周溯行沉吟。
以前从没有人靠得他这样近,他更不曾关注过这种问题。
然后他听到怀里这人低低笑了起来,嗓音被夜风模糊,像温和的水流涌进耳廓和颅腔,笑得他愈发痒了。
“我以前认识一个人也这样。”沈隋玉弯着眼睫道,“一摸耳朵就想躲。”
对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这件事,是他悄悄发现的。
周溯行闻言垂眸扫去,正好将那点笑意收入眼底。他眸光一闪:“以前?”
沈隋玉抿了抿唇,没说话了。
须臾之后,周溯行的步伐逐渐放缓。二人降落在了一片山间建筑的顶端,各式各样细微的动静自脚下传来。
沈隋玉估摸着大概到了,双腿从对方的臂弯里下来,听到对方扶着他的腰低声感慨了一句:
“不能参与先生的过去,属实遗憾。”
这话很直白,其中的含义沈隋玉不可能听不懂。只是那道嗓音中的失落让他心尖微微一动,下意识伸手抚向对方的发顶:
“我比你年长许多,你的以后路还长着呢。”
细白的指尖触碰到了对方高高束起的马尾,顺着飘逸潇洒的发丝向下,落在胸前。
沈隋玉在那么一瞬间对这位少侠的样貌产生了好奇,想要摸一摸他的脸部轮廓——他学过美术,凭此可以大概在脑海中勾勒对方的脸。
但他很快将手收回了袖中,眼睫垂落。
周溯行就这么看着他,屋檐之上,月光将他的眉眼衬托得愈发清冷,好似无情无绪的雕像。
是这样。
年长者的过去他永远无法知晓全部,只能从他今时今日的言行中窥探他与别人的过往。
或许他曾不是这样冷淡的性格,或许曾和别人有过轰轰烈烈的爱,有其他人为他赴汤蹈火,和他许下过毕生之约……
这些猜测足以让后来者绝望抓狂,穷尽一生也无法将其挥散,成为盘桓笼罩在一段单向的感情上方的心魔。
但毕竟他站在这里了。
此时此刻。
“先生稍等。”周溯行敛去情绪道。
沈隋玉点头。
他听到身边之人纵身跃下,守门的弟子一惊,恭恭敬敬唤了声师兄,随后是低声的交谈。
自己在这站着是不是有点太显眼了?
沈隋玉摸索着蹲了下来,把斗篷从上到下拉得紧紧的。
没多会儿,脚边的瓦片动了动,周溯行回来了。
“……”
沈隋玉觉察到对方的视线在他头顶上方转了转,欲言又止,于是仰起脸和对方“对视”。
“好了吗?”他扯了扯兜帽,比口型。
周溯行什么都没说,弯腰俯身,直接就着这个姿势把他抱……或者说是,端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