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廊上,某种令人恐惧的气息自那扇半敞的房门间涌出。
暗红色的鲜血缓慢流动,被地毯贪婪地吮吸,犹如藤蔓伸长的纸条,向四面八方蛛网般铺开。
头顶黯淡的灯闪烁了数下,被照到的空间愈来愈窄,不可视的阴影里,黑暗好似触手蠕动,在边缘满溢出来,拼命地向外涌去。
愈发昏暗的视野里,池殊看到那扇虚掩的房门边露出黑色的一角。
恐怖的、非同寻常的气息在空气里炸开。
那一瞬间,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地上、天花板、墙壁里争先恐后地钻出,蠢蠢欲动,铺天盖地,无处可逃。
林妄的身形缓缓浮出。
他身形颀长,穿着妥帖的黑色西装,裸露出的皮肤惨白不似活人,那双眼睛极黑,如同漩涡,狭长的眼尾微微眯起,静静盯着对面的池殊。
那目光仿佛要戳穿他的皮肉,挖走他的五脏六腑,池殊冷不丁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“不躲我了?池池。”他的语调缓慢冰冷,“过来,到我这来。”
寒意爬上脊背,池殊死死盯着那一角黑暗,喉咙发紧。
哪怕是刚才濒临死亡的那一刻,都不及当下的场景带给他的心悸。
在林妄的身下,有一个巨大的怪物。
像影子,又像蠕动的泥沼。
极近的距离,池殊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。
漆黑的人形高达两米,头部位置没有清晰的五官,四肢与躯干的相连处也模糊,庞大的形体下,仿佛有活物在一刻不停地抽动着,将那层皮囊顶出诡异的弧度。
怪物也“看”到了他。
那是满怀恶意与愤怒的注视,像在不可视的黑暗中张开了一双又一双眼睛,嘲弄、憎恶、冰冷,下一秒,铺天盖地的触手密密麻麻地朝他袭来,上面浮现出一张张扭曲的人脸。
不,准确来说,那些并不能确切地称为“人脸”,只是在椭圆形的表面上,生长了五官的东西。
有的嘴唇以九宫格方式整齐排列着,或是用四只耳朵代替了眼睛的位置,或只在正中孤零零长着一条舌头。
池殊拔腿就跑。
林妄的声音幽幽响起:“你在跑什么?池池。为什么要害怕我?你不是最爱我了吗?”
后颈传来一阵凉意,池殊强忍下回头的欲望,埋头往前。
爱你个头!不跑难道等死吗?!
在触手即将碰上青年后背的那一瞬间,却像被谁掐住般生生僵在原地。
只是几秒钟的时间,池殊便抓紧机会跑到了电梯前,气喘吁吁地拍下开门的按钮。
电梯门缓缓打开,透明的镜面映照出青年狼狈的形容和他身后的场景。
黏腻的黑暗犹如吸盘吸附上走廊的墙壁,塞满了天花板以下的空间,像困住猎物的蛛网,怪物膨胀的表面不断蠕动,仿佛融化般淌下粘稠的液体。
那些眼睛不甘地“注视”着他离开的方向,无数苍白的身体在黑暗里如浪潮般起伏。
江宇挡在池殊与怪物之间,猩红的斧头上鲜血流淌。
怪物的中央,林妄的面容模糊不清,但那目光仍死死盯着池殊的方向,唇角似乎扬起,露出一个怪异的笑。
你逃不掉的。
池殊:打吧打吧,两个一起同归于尽最好,别来祸害他了。
电梯合上的前一瞬,江宇沙哑断续的声音不真切地传来。
“等着我……”
池殊猛地打了个寒噤。
不等不等。
他跑都来不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