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棠梨讶然,“那她先前怎会来温府参加赏花宴?”
温芷筠“扑哧”一笑,指尖轻点温棠梨的额头,“好妹妹啊,你对舟车劳顿是有什么误解吗?长公主殿下只是不愿离京,从昭华殿到咱们府上,不过小半个时辰的车程,哪算得上舟车劳顿?”
两人说话间,侍女们已将营帐收拾得妥妥帖帖,帐内熏了淡淡的安神香,床榻铺得柔软适宜。
这般布置,丝毫不逊色于温府。
翠微最是显眼,穿着件碧色长衫在帐间左跑跑右跑跑,活像只停不下来的翠鸟。
倒是一旁穿粉衫的菱蕊行事稳重,正仔细地将茶具一一摆好,与翠微的活泼截然不同。
温芷筠虽说是头回参加秋狝,却早已做足了功课。
和这样的出门,安全感十足啊。
她一边整理自己的衣物,一边跟温棠梨解释道:“秋弥要待明日清晨,陛下举行祭天仪式完成后方可开始。”
天刚蒙蒙亮,寅时刚过,温棠梨便被帐外渐起的脚步声惊醒。
她掀开被褥,见翠微早已端着铜盆候着了,那水色已呈淡淡的乳白,水面飘着细小的泡沫,水面浮着几颗尚未化尽的澡豆。
“小姐醒了?”
翠微见主子醒了,连忙将铜盆放在矮几上。
温棠梨掬起一捧水,触感微温,想是翠微特意兑了热水。
倒是个贴心的丫头。
“祭坛那边已经点起火炬了,听说陛下的圣驾已经从行宫出发了呢!”翠微想想都激动,她也是第一次见到秋狝这样的场面。
温棠梨撩开帐帘,寒意立即扑面而来。但见营地上火炬未熄,橙红的焰苗与天际泛起的鱼肚白激烈碰撞,在晨雾中晕染出青红色光晕。
各府仆从端着祭品匆匆往来,远处祭坛方向传来低沉的号角声,惊起林间一群飞鸟。
翠微利落地为她披上斗篷。
秋风忽而掠过。
“今日的风儿甚是喧嚣啊。”风卷着落叶打旋儿,温棠梨按住乱飞的发丝,小声抱怨。
她眯眼望天,乌云正从山后压过来,连忙把斗篷裹紧了些。
温芷筠早已收拾妥当,正站在帐前张望。见温棠梨出来,忙招手道:“快些,祭礼就要开始了。”
她今日换了身绛红骑装,头发利落地绾起,只簪了支素银簪子,整个人精神得很。
祭坛四周已乌泱泱地站了一片文武百官、皇亲贵胄。
姐妹俩小跑着找到自家位置,赶紧站好队。
忽觉一阵狂风袭来,温棠梨身子猛地一晃,险些站立不稳。那风来得又急又猛,卷着砂砾直往脸上扑,刮得她睁不开眼。
“小姐当心!”翠微惊呼一声,慌忙拽住她衣袖。
温棠梨踉跄两步,裙裾被风扯得翻飞作响,发间珠钗与发丝勾在一起,失了体面。
须臾,风停了,温棠梨开始整理自己的面容,“这风真是有些邪门了。”
吉时已到,乾元帝身着尚衣局特制的御狩锦氅登场。
氅衣玄青缎面做底,暗金色的云纹在光影下若隐若现。
尚衣局数名绣娘日夜赶制,方得此一件珍品。
领口处盘着一条五爪金龙,龙睛以夜明珠点缀,好不风光。
氅衣下摆,用银线绣着连绵的山河纹样,行走时如万里江山在衣袂间浮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