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跳声终于如雷贯耳,栗夏捏紧自己的手。
他想有所留念吗?
也想要记住这个夜晚吗?像她一样。
栗夏想着,仰头望向方则清侧脸。路灯将他的脸打下一层虚清的阴影,湖面清风吹来,撩动额前的发。她眸光闪动,好像化作湖面上悠游的亮点,起伏不定,没有实感。
对面女生喊三二一,她没有扭头,下一秒,眼神忽然与身边人有了连接——
方则清也在看她。
认真的,偏向的,默契的。
她蓦地想起,初见那天从寺庙出来,下山要乘旅游公交。游客多人很挤,上车后,没有连在一起的两个座位,她和方则清只好分开座。栗夏坐在靠前的位置,他坐在她的斜后方。
下山一共有八站,栗夏毫无困意,隔着玻璃望山。中途车子停靠,车内机器开始播报,显示器上飘出几个大字——
“下一站:立马回头”
栗夏觉得好有趣,怎么会有一站叫“立马回头”?
她心里默念着,便下意识回头。
车厢混乱,车身嗡鸣。
F也在看她。
眼神相接的一刻,栗夏忽然觉得好像浑身细胞都在复活,在尖叫,跳跃。
——那是心动难抑的滋味。
-
栗夏今天穿了漂亮的高跟鞋。她有点佩服自己,走到很累了,她才说想坐下休息会儿。于是就近坐在湖边的长椅上。
方则清去买水,栗夏就望着湖面等他。
黑塞在书里写,悉达多最后听水声学会了一切,也超脱了一切。栗夏当下觉得,确实是这样。她静静坐在西湖前,湖水一荡一荡,磁场静谧,让她清晰明确地听清自己心里的声音——
今晚的一切她都很喜欢。
是藏不住要表达的,要溢出来的那种喜欢。
方则清买水回来,在她身边坐下。他提了两个袋子,说,给你买了小蛋糕,水要了温热的,栗夏开心说谢谢。
他总是周到,栗夏忍不住晃腿,看他:“方则清。”
“嗯?”
“我们在约会吗?”
方则清一笑,“难道不是吗?”
栗夏长长哦了一声。
原来和喜欢的人约会,就是一路上满心满眼只有他。
仰头喝水的时候,栗夏发觉后颈有轻微的下坠感,摸了摸,才反应过来,是她衬衫后面的蝴蝶结松开了。椅面倾斜,她让方则清帮她拿一下水。
“怎么了?”他问。
“后面的丝带松了,我系一下。”
方则清脱口而出,“我帮你。”
“啊?不用,这点小事。”
方则清却没接她的杯子,“给我机会表现一下,我们不是在约会吗,总要为你做点什么。”
栗夏抿抿唇,只好转过身去,背对着他。
看不到他,背部紧张,更放大了背后的感觉——他的手轻轻拨开她涣散的发,分移到肩前来。她甚至感觉到,他手指一下下似有似无触碰到她后颈。那条丝带牵扯,放松,系紧。无声的,从混乱到有序,重新有了模样。
栗夏的心却还是乱的。
“好了。”他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