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甚至还有点儿想笑。
景水芝又开声,打断了景莲生的思绪。
她惨然一笑:“太爷,您已经故去了一百年了,为什么还不安生呢?阴婚还阳,实非自然之道,要是累及无辜,更是有伤天和,稍有不慎,就要酿成恶业。”
景莲生神色自若:“这话你还是说给自己听吧。”
景水芝扯唇一笑:“太爷,都到这时候了,您为什么还要装模作样呢?假慈悲给谁看呢?您逼迫我为您操办冥婚,坑骗活人,能做出这样的安排,难道能是什么善类吗?”
听着景水芝的指责,景莲生丝毫没有自辩的意思,只是冷冷看着景水芝。
倒是白情忍不住往前一步,拦在景莲生面前:“我不许你这么说我的大少爷!”
景水芝用怜悯夹杂嘲讽的目光看着白情:“你也是个傻子!”
景莲生默想:……这点都是很难反驳。
小活尸的精神状态的确不寻常。
景水芝继续嘲讽白情道:“我看你是被鬼迷了心窍。”
白情默想:……这点倒是很难反驳。
这死鬼的确迷死我了。
景水芝看白情和景莲生双双沉默,只觉得自己在言语交锋中占了上风,便继续输出:“你还管他叫‘大少爷’?你还维护他?你可别被他的皮相骗了,他可是厉鬼。而且,就他的年龄,都够当你的太爷爷有余了。”
白情忍不住想:……可是,说不定我的年龄也够当你的太奶奶有余了啊。
白情听景水芝这样说,便判断景水芝依旧不知自己的活尸身份,仍当自己是一个误入歧途的普通活人。
白情倒也不想揭破这一层,便也装着是一个鬼迷心窍的活人那样说话:“我不听我不听!大少爷是我见过最美丽最善良的厉鬼!我爱他!我超爱!”
景水芝便露出一种惋惜痛心的神情:“真是鬼迷心窍,执迷不悟!”
白情心中却莫名涌起一丝异样:景水芝这满脸痛心疾首的,好像真的关心我一样,也表现得太良善了,仿佛有些表演的成分。
正当白情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,景水芝眼眸便闪过一丝算计。
与此同时,灵堂旁侧垂下的帷幔背后闪出一道人影,身穿道袍,手持桃木剑,直取景莲生而去!
景水芝也矫揉造作地往地上一倒,抹着眼泪说:“天师救命!就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厉鬼,害死了那么多人!”
白情一时没理解这突如其来的变故,只是目瞪口呆:什么?!
道士身形一展,手中的桃木剑如同电光般疾刺向景莲生,那速度之快,几乎只能看见一道残影。
原来,景水芝一早找了个有道行的道士,哭诉自己家遭了恶鬼,请他辟邪。
她提前让道士蛰伏在帷幔背后,她自己则大肆表演被恶鬼太爷威逼的可怜人。
而道士听了景水芝和景莲生的对话,又一眼便瞧出景莲生周身缠绕的阴煞之气,俨然是一副大厉之鬼的模样,自然下意识地相信了景莲生是谋财害命的恶鬼,掐准时机,趁其不备,提剑直上。
景莲生却也不是吃素的,帷幔一动,就察觉到了来者不善。
道士挥剑而来的当下,景莲生一手推开白情,一手如闪电般探出,五指成爪,直扣道士持剑的手腕。
道士反应也是极快,手腕一抖,桃木剑灵活翻转,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景莲生的鬼爪。
桃木剑带着破风之声掠过景莲生的眼前,景莲生眼神一眯:“你这剑,从何而来?”
道士紧握着剑柄,手心里微微沁出汗珠,心中暗自诧异于这突如其来的询问。
事实上,关于这把桃木剑的来历,他自己也是一头雾水。
这原本也不是道士的配剑。
原来道士看得出这宅子阴气过剩,问题恐怕不小,自己带的法器恐怕不敌。正巧这时候,宅子里一位姓应的老师借了他这把桃木剑。
虽然不知是什么来历,但道士一眼看出这桃木剑并非凡品,即便是他师门老祖宗的佩剑也未必有这个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