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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4节(第1页)

行军打仗讲究个“一鼓作气,再而衰,三而竭”,谢迟这次打得格外凶些,傅瑶隔三差五地到茶楼去时,都能听到旁人议论他又攻下了何处,又如何大败北狄。北境百姓都深深地记得当年兵祸被夺十六州的耻辱,此番算是酣畅淋漓地出了口恶气。茶楼中的说书先生讲得心潮澎湃,众人听得入神,提起谢将军之时格外敬仰。虞寄柳心血来潮地同傅瑶一道来听了次,瞥见她的神情之后“啧”了声,打趣道:“你这笑得啊……不过我听着,这说书先生讲故事的口吻,怎么这么熟悉呢?”虞寄柳看过傅瑶所有的话本,也曾一道商量着改过戏本,所以对她的行文风格再熟悉不过。傅瑶被她戳穿后也没隐瞒,语气中带了些小得意:“我写的。”“噗……”虞寄柳强忍着笑意,压低了声音问道,“我平时倒是没发现,你这么会自夸啊。”“怎么就自夸了?”傅瑶挑了挑眉。“夸自己的夫君,差不多也算是自夸了吧?”虞寄柳轻轻地撞了下她的小臂,好奇道,“你怎么想的?”傅瑶从前也就是隐晦地写写话本戏本,给谢迟鸣不平,虞寄柳怎么也没想到,她竟然还会信口胡诌起来。“就算我不写,说书先生自己也会胡编,而且编得还没我的好呢。”傅瑶看过谢迟的手稿,乍一听编得花里胡哨,大体上也是差不离的,“更何况我想着,他这些年受了那么些过分的诋毁,如今就算是过誉些,也没什么吧?就当是扯平了。”谢迟自己是不在意,可傅瑶却始终放不下这件事。他说不在乎旁人如何议论,也不在乎百年之后史书之上如何评判,是忠是奸都无妨。可傅瑶却还是想要还他一个公正的评价。无论是先前抱不平的戏本,还是正经整理好的兵书策论,又或是戏谑夸张的说书,都算是她的微薄之力。虞寄柳盯着她看了会儿,轻声笑道:“你们快些再成亲吧。”没多久,到了上元节。这是傅瑶的生辰,她从小总是会大张旗鼓地过,可后来便淡了,也就是吃碗长寿面。银翘知道她的习惯,也知道这习惯的来由,所以是半句都不敢多提的。虞寄柳是压根不知道她的生辰,也就没什么准备,只邀她晚间一道出门逛灯会去。傅瑶换好了衣裳,觑着天色渐晚,准备出门到酒肆去寻虞寄柳的时候,却见着银翘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,疑惑道:“怎么了?出……”“谢将军回来了!”银翘又惊又喜。傅瑶怔了下,及至回过神后立时往外走,刚出门,就迎面撞上了谢迟,被他给抱了个满怀。尚未抬头,她便听见谢迟倒抽了口冷气,两人离得极近,所以立时也就嗅到了他身上那若有似无的血腥味。“你受伤了?”傅瑶攥着他的衣袖,后退半步,仰头打量着谢迟。他看起来比上次分别时消瘦了些,虽仍旧带着轻松的笑意,可却掩饰不了那苍白的脸色。“已经好了,”谢迟顿了顿,又改口道,“兴许是伤口又裂开些吧,不妨事,上个药就好了。”傅瑶压根没什么逛灯会的心思,让兴宁去给寄柳递话,自己扶着谢迟进了房中,准备给他上药。“走路还是没妨碍的,不必如此。”谢迟无奈笑道。他自己也怕伤口会裂开,所以随身带了伤药,傅瑶一见他拿出那药瓶,眼皮便不由得跳了下,又是难受又是气道:“何必非要如此?难道晚个十天半月,我就不等你了?”她难得生气,谢迟沉默了一瞬,低声道:“今天是你的生辰,我不想错过。”傅瑶解他衣带的手颤了下,可又不知该说什么,垂下眼睫,继续解他的衣衫。伤口是在肩上,解开缠布之后是箭伤,看起来是原本已经愈合,只是因着一路奔波所以裂开来。说轻不轻,说重不重,傅瑶将他带来的药敷上,重新系好,收拾妥当。傅瑶沉默不语,最后还是谢迟开了口。他握住了傅瑶抽离的指尖,抬眼道:“其实是我想了许久,都没寻着合心意的生辰礼,也怕你不喜欢……思来想去,只好将自己当礼,大老远地送来,不知道能不能博你一笑?”傅瑶原本还在生闷气,愣了下,竟真被他这一本正经的胡诌给逗笑了。他带着伤一路奔波,赶来给她过生辰,就算是因着心疼而气,也没有本末倒置的道理,便顺势就此揭过去了。“让我好好看看,”傅瑶凑近了些,细细地打量着,开玩笑道,“这生辰礼不错,我的确很喜欢。”见傅瑶露出笑来,谢迟这才算是松了口气。“除了鄙人以外,倒是还备了旁的生辰礼,只可惜一个被匠人给耽搁了,怕是得过些时候才能见到,”谢迟拉着傅瑶在自己身侧坐了,又示意她摊开掌心,“还有另一个,倒是随身带了过来。”说着,他从怀中取出个锦囊来,放在了她手中。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了,隔着锦囊,已经能看出微弱的亮光,倒像是仲夏夜野外的萤火虫似的。傅瑶好奇地解开来,从中倒出个鹅卵大小圆滚滚的珠子来,莹白如玉脂,在暗处散发着温柔的光,分外夺目。她从未见过这样好的明月珠,就连先前入宫之时在太后宫中看过的,与这个相比也逊色不少。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。“这个啊,曾是供在北狄王帐中的,刚好落到了我手中。”谢迟看出她的好奇来,解释了句,又笑问道,“怎样,喜欢吗?”对着这样罕见的珍宝,怕是没几个人能说出不喜欢。傅瑶先是点了点头,随后又迟疑道:“既是汗王之物,你这样擅自送我……没什么妨碍吗?”按理说,仿佛是该充公,送回京城去的。见她这样小心谨慎,谢迟不由得笑了起来,替她将手掌合上:“只管安心收着就是。我在北境这么些年,攒了那么些战功,给自家夫人换个明月珠还是不成问题的。”谢迟早已是位极人臣,这些年来,萧铎总是头疼该怎么赏赐才好,他难得开口讨要个东西,自然不会拒绝。傅瑶这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,捧着那珠子,认真地打量着。她知道,谢迟能回来,就代表着此战北狄已经再无翻身的可能。燕云兵祸至今已经快十年光景,谢迟在北境也耗了三四年,天时地利人和,势如破竹大败北狄,得以一雪前耻。风雨飘摇的日子逐渐远去,尘埃落定,将军凯旋,带着珍贵的礼物赶来为她庆贺生辰。世人大都有虚荣心,傅瑶也不能免俗地被取悦到,心中泛起些喜悦来,甜滋滋的。见她的注意都放在了那明月珠上,谢迟初时倒是没说什么,片刻后却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衣袖,笑道:“这珠子大可以留着慢慢看……眼下不如先看看旁的?”他这话暗示的意味极浓,傅瑶也听出来了,但却并不肯接话,装傻充愣道:“什么?”她笑得眉眼弯弯,带着些促狭和娇俏。谢迟握着她的手腕,轻轻地摩挲着,压低声音道:“多看看我吧。”他话音低沉,语气却又带了些轻挑,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,在人心上撩拨了一把,却又不会显得太过轻浮。傅瑶抿唇笑了声,这才正儿八经地看向他,四目相对,映着掌心明月珠的幽光,气氛便霎时显得暧昧起来。“要不要去看灯会?”谢迟问道,“我听人说,凉城今天的上元灯会也是筹备许久,会很热闹。”“不要,”傅瑶避开伤口,轻轻地在他肩头戳了下,“天寒地冻的,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家中呆着吧。”谢迟无力地解释道:“我这伤真的不妨事。”他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伤受了不知多少,相比之下,这个的确不算什么。可落在傅瑶眼中就并非如此了。“不妨事也给我好好地养着,”傅瑶寸步不让,等到谢迟终于不再说什么之后,方才又问道,“想吃些什么吗?我去给你煮饭。”“让旁人去做吧,什么都可以。”谢迟道。傅瑶见他执意如此,只得将银翘叫来,吩咐了几句。从碰面开始,谢迟的目光就始终停留在傅瑶身上,哪怕是在旁人面前,也仍旧未曾松开她的手,似是一刻都不想分开。“劳烦松下手,”傅瑶在他手背上弹了下,无奈道,“总得让我将这珠子给收起来吧?”将明月珠放好之后,傅瑶忽而想起年节时的事,问道:“你这伤,是不是除夕那时受的?”谢迟眉尖微挑:“是庆生同你说什么了?”“你必然是叮嘱了,所以他并没敢多说,我也只是直觉着不大对劲……”傅瑶的声音越来越轻,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。她那时看出庆生的拘谨来,便没为难。又兴许她自己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,所以才没敢打破砂锅问到底,因为就算是知道了,她那时也什么都做不了。谢迟看出她的低落,安抚道:“一切都过去了。等到将余孽扫清,咱们就该回京城去了,我不会再上战场,你也不必再为此担忧。”“不管如何,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见你了吗?”谢迟仍旧将她的手牵了过来,顺势开了个玩笑,“你若是觉着心疼,不如就让我讨个好处吧。”“什么好处?”傅瑶下意识地反问了句,对上谢迟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之后,霎时明白过来,原本那点消沉一扫而空,哭笑不得。谢迟稍稍用了些力气,将人拉到了自己怀中,认真道:“瑶瑶,我很想你。”这次分别得格外久,哪怕每月都有书信往来,却还是总觉着不够。他想要快些见到傅瑶,所以在北狄对战之时,并没有像前两年一样稳扎稳打地来,而是用了早年最喜欢的激进打法。北狄那边也没料到他竟然突然换了战术,被打了个措手不及,倒是别有成效。虽然不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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