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平侯夫人咽不下这口气,晚上朝永平侯埋怨,让永平侯想想办法。永平侯已经六十岁了,淳庆帝如此长寿,他没准都要走在淳庆帝前头,连太子登基都看不到,更何况世子登基?那么远的事永平侯都不想操心了,但妻子在这里胡思乱想扰得他睡不好觉,永平侯只好给妻子分析分析朝中的形势“皇上不是要给世子扔绊脚石,而是在给太子铺路,你没看樊家这次又立了战功吗,樊毅在西北领兵十万,皇上抬举薛敖,就是要薛敖给太子撑腰,用此震慑怀王一党,免得将来太子登基时生乱。”永平侯夫人不信“那么多武将,皇上为何非要抬举薛敖?我看他就是偏心赵氏的孩子!”永平侯摇摇头,道“说你不懂你偏要自以为聪明,薛敖这次北伐战功赫赫,多少将士都服他,真出了事,可能只有他敢、只有他能与樊家死磕。这是薛敖为将的能耐,其二,薛家在京城根基浅,薛敖只有一个儿子,等太子坐稳了朝堂,轮到世子与三个弟弟争权的时候,薛敖也老了,空有侯位没有兵权,何来外戚之患?”永平侯夫人一怔,竟然是这样吗?永平侯叹道“你快歇歇心思吧,皇上长寿,太子正当壮年,等太子老了,咱们俩早入土了,子孙自有子孙福,操心那么多有何用?”永平侯夫人不甘心啊,从她将女儿嫁给宣王时存的就是让女儿当皇后、坐稳皇后的心,现在有赵氏那个狐狸精迷惑太子,她如何放心?“孩子不是你生的,你当然放得下。”躺下之时,永平侯夫人小声嘲讽丈夫道。永平侯望着屋顶,发出一声苦笑。妻子倒是放不下,但她能搀和皇家的事吗?还不是庸人自扰。赐婚第二日就是休沐,阿娇与赵宴平带着孟昭、初锦来探望姑父了。没出赐婚圣旨,阿娇真的只想见见三年未见的姑父,可听闻了赐婚,大家的心思就都在这门婚事上了。淳庆帝真正的意图赵宴平已经给阿娇分析揣测过了,既然是皇帝的意思,婚事肯定不能更改,夫妻俩关心的都是一对儿年轻人的意愿。阿娇先单独跟姑母说话。孟氏心情很复杂,可惜自家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,万幸女儿嫁的是端郡王,而不是去给世子做侧妃。“你姑父跟我说,他见到郡王爷了,郡王爷见完皇上出来就喊了他一声岳父,彬彬有礼的,看样子应该是很满意这门婚事,不像被逼迫的。”孟氏感慨地对阿娇道,“郡王又没见过宁姐儿,我猜啊,他那么客气,都是给宴平给你面子呢。”阿娇也只是前日透过窗户洞见过端郡王一面,人长得俊秀,眉宇间有股温润劲儿,既不似太子那般过于尊贵高不可攀,又不似赵宴平过于沉稳内敛难以接近,或许是随了香云姑娘吧?端郡王会如何对待薛宁,别说阿娇这个舅母,就连赵宴平这个亲舅舅都无法保证,男女之情往往最没有道理,喜欢就是喜欢,不喜就是不喜,跟男女双方的家世、容貌、才华都没有关系,有时候甚至只是一眼的事。阿娇只能拣好听的也是自己希望的说“宁姐儿长得美,活泼可爱,郡王爷见了她,定会喜欢。”孟氏更愁了“什么活泼,就是不懂事,咱们家里人惯着她,嫁到皇家,活泼就等于容易闯祸。”阿娇道“您这是关心则乱,姑父够不守规矩的吧,但在京城这么多年也没有惹出什么大乱子,说明姑父心里门清,知道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。宁姐儿也是如此,在家里她当然随性而为,去了外面,她自然会审时度势,包括咱们,不都是这样?”孟氏看看侄女,忽然觉得侄女这话很有道理。阿娇拍拍她的手,笑道“好了,我去看看宁姐儿,不跟您说了。”孟氏点点头。薛宁人在闺房,正因为有了婚约不能随便出门而百无聊赖,看到阿娇,薛宁欢喜地迎了上去“表姐来了,初锦呢?”阿娇道“在前面玩呢,不提她,你呢,都要当郡王妃了,高兴不高兴?”薛宁脸一红。如果没见过萧炼,她大概会担心一下,怕自己嫁的男人丑,但那日太子一行出城迎接凯旋大军,萧炼骑马在她面前经过了两次,薛宁瞧得清清楚楚,很是俊雅的一个人。薛宁就觉得没什么可挑的了。哦,也不对……“高兴什么啊,本来我喊你表姐喊他姐夫,等我嫁给郡王,从那边论亲戚了,凭白矮了一截。”薛宁嘟嘴嘀咕道,借以掩饰自己对这门婚事的满意。阿娇自然看得出来,表妹愿意嫁,她就松了口气,剩下就看郡王对表妹的态度了。“傻妹妹,你嫁过去了,往后大多数时间就在郡王府过了,一年到头都见不到我们几面,操心什么称呼。”阿娇坐到薛宁身边道,“至于我与姑父姑母他们,以前怎么叫以后仍然怎么叫,你安心与郡王过日子就是。”薛宁咬唇道“他封了郡王就出宫住了,我们在宫外,规矩可以松些吧?”阿娇想了想,道“嗯,我听说怀王妃、简王妃时常会邀请母族女眷过去做客,她们也会去娘家参加宴席,规矩肯定比宫里松一些。但也要看你与郡王的关系吧,你做什么都提前与他商量商量,他同意了,便可以做。”薛宁放心了,她可不想活成香云姑娘那样,每年只有宫宴能匆匆地远远地见一眼家人,还有柳氏,既见不到女儿,连女婿外孙都要躲在窗户洞后面偷偷地瞧。“对了表姐,等我嫁过去了,就请你们去郡王府做客,这样伯母就能与郡王好好叙叙旧了!”薛宁突然提议道。阿娇笑“你倒是好心,到时候再说吧,看看郡王愿意不,或是合适不合适。”皇家到底有哪些规矩,郡王肯定比他们更清楚。薛宁哼道“规矩不允许也就罢了,他要是连自己的亲舅母、亲外祖母都不愿意见,这种人便不配让我喜欢。”长得再俊又如何,她薛宁才没那么肤浅,更看重的品行!回到狮子巷,孩子们去休息了,阿娇、赵宴平夫妻俩陪柳氏说了会儿话。得知薛宁自己也愿意嫁她的外孙,柳氏很欣慰,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但年轻人互相有好感,婚后才会更加恩爱。薛宁的心意大家都明白了,外孙那边,柳氏想,薛宁漂亮又娇憨可爱,外孙应该也会喜欢。婆母走后,阿娇与赵宴平回了房间,周围无人了,阿娇才低声问赵宴平“你说,郡王那边是怎么想的?”赵宴平明白她的意思,无奈道“他都没见过宁姐儿,我若说他完全是自己愿意结这门亲事,你肯定不信,这事我也不能去问他,只能看他们俩婚后如何相处了。”他是舅舅又如何,外甥敬重他又如何,当初老太太既不能迫使他碰阿娇,后来也无法强迫他真心舍弃了阿娇,那如今他这个舅舅便也不好搀和外甥的婚事,不可能跑过去要求外甥一定要一心一意地对待薛宁。就算他去了,外甥也未必会听。阿娇轻轻叹了口气。赵宴平不想她为此烦恼,将外袍搭在衣架上,他走过来,从后面抱住阿娇道“你我刚开始也是长辈们撮合在一起的,现在不也情投意合了,可见奉命成婚的两人只要性情相投,最终也能结成良缘。”阿娇小声道“不一样啊,你对我有救命之恩,你们家来提亲的时候我就想,不论你如何对我,我都会好好侍奉你,而你对我也有怜惜之意,你怜我我敬你,后来咱们才越来越好……”“你的意思是,我若没救过你,你可能看不上我一个粗人?”赵宴平掰过她的肩膀,黑眸审视着她道。被他这么盯着,俊美的脸就在眼前,阿娇脸一红。他长成这样,哪怕没有救命之恩,当初能嫁给他,她肯定也是乐意的。“你熟读律法,又在县衙做事,哪里算是粗人了。”不愿承认自己会被他的容貌吸引,阿娇挣开他的手,一边朝炕头走过去一边辩解道。赵宴平追了上来,从后面将她压在炕沿边上,扣着她企图撑起来的双手问“若我没有读过律法,也没在县衙当捕头,只是个在码头扛米的粗野工人,你会不会嫁我?”阿娇觉得他现在就挺粗野的,三十六岁的大男人了,还要弄些新婚时没有用过的花样。“会会会,行了吧,你快放开我。”阿娇羞恼地挣了挣。赵宴平看着她绯红的侧脸,没有放开她,只帮她将裙子放了下去。阿娇被迫陪他野了一回。结束后,阿娇长发凌乱,腮红如霞,比十几岁的时候更美更艳。赵宴平替她擦掉额头的汗,看着她道“他们的婚事自有姑父姑母操心,你才多大,等昭哥儿初锦要议亲时你再发愁也不迟,现在就别想那些了,思虑过重容易催人老。”前面那几句还都算贴心,最后一个“老”字让阿娇瞪圆了一双杏眼“怎么,你现在就嫌我老了是不是?”她今年二十八了,再过两年也要跨入三十的行列,赵宴平虽然比她还老,可他是五品大官,他若动了那花花心思,年轻的美人自然会蜂拥而至,心甘情愿给他做姨娘。赵宴平捏了捏她的鼻尖,俯首在她耳边道“不老,现在这样刚刚好。”前几年她太嫩,他稍微狠些她便要哭,这两年她仿佛才刚刚长开,夫妻俩在一起,如鱼得水。阿娇红着耳根掐了他一把。薛敖这一封侯,却是有喜有忧。喜的是,官升了俸禄高了还封了爵位挣了荣耀,忧的是,他带着家人刚搬进御赐的镇北侯府没多久,淳庆帝就来催了,让他赶紧收拾收拾包袱去东北边疆带兵去,去了边疆,无诏便不能再回京城。比起京城,薛敖其实更喜欢边疆,因为边疆更自由,只是他想带着家人一起去,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北上。孟氏却要留在京城操持一双子女的婚事。薛宁与端郡王的婚期定在明年四月,婚礼有礼部操持,倒不用她操心什么,嫁妆也好准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