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此一役,他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傻,虽然他学的杂,百家仙术具有涉猎,修为也很强,能力也出众,但不代表他真的想当大怨种。
相里玄说好的共同进退,结果到头来卖他卖的比谁都快。谢玄霄满脑子只有他那个小情人,说好的合作,最后分也没得到,人也没教训,只剩下他,让人从头揍到尾,最后被三个十境围殴,当真是命都差点没了半条。
此刻,傅白榆吊着胳膊,肿着眼睛,一头银白长发在后脑编了一个麻花辫,免得碎发沾上伤口,半死不活地坐在药庐里,对面院长看着他这副惨状,连连摇头,语重心长道:“你这伤最起码要修养半个月,白榆啊,你的表现我是一路看过来的,确实不错,老夫与令堂相识一场,还是得提醒一句,凡事要量力而行,切不可因一时意气,至自身于险境。”
“你看你,”徐院长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傅白榆的手背,少年当即扭曲了脸色,疼得倒抽数口凉气,“以后切不可狂妄自大!”
秘境里受的伤都是实实在在的,他最后一人生抗三个十境,断了三根骨头,让刀气砍了八刀,护身灵器废了三个,还能全须全尾躺在此处,确实已经是很厉害了。
傅白榆神色恹恹,“徐院长,我知错了。”
“知错就好。”徐院长一脸慈爱,他捧着手里的茶,“傅氏族中族老各个是隐世贤才,你在家中学的好好的,怎么想着过来书院读书?”
“不知道啊,我爹让我来的。”傅白榆两眼茫然,“族老们不知是又算出了什么,有说是家里风水不好的,也有说禁地里丢了东西的,整日里乱糟糟的,说是要改阵,又派了不少人出去,我在家里呆着实在心烦,还不如书院清净。”
徐隐微闻言轻声叹气,“好了,既然来了,就好好呆着,平日里有什么不清楚的,可以来问我。”
傅白榆点点头,他坐在轮椅上,让人从推着出了百草阁,回了自己院落。
一进房间,他便借着困顿的由头躺上床,待所有人离开,院子里安安静静只剩下他一个后,傅白榆睁眼,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,忍着痛,单腿跳着跑去插上了门闩,关上了窗子。
屋内安安静静,傅白榆清出一块桌面,往手上蒙上一方帕子,而后从储物灵器中恭恭敬敬取出一方玉色小人。
这小人偶由一整块灵玉雕琢而成,浑身苍白,宽袍大袖,一手掐诀,一手执剑,双目半阖,有慈悲之像。
此为傅氏少君偶,帝君长久不闻世事,拜神像早就没了回应,而少君久居青云阙,虽然从不露面,但一向是有些灵验的。傅白榆从十二岁开始供着这尊少君像,一直到如今已有七年,他一向虔诚,少时顽皮,被恶鬼袭击时,还被少君救过。
他是傅氏这一代血脉最为纯粹之人,同那几位生的多少有些相似,同他们也更为亲近,最得祖宗庇佑。
傅白榆小小抽噎了一下,取出一方玉质莲花纹垫片放在桌子上,然后请出少君偶,轻轻立在其上站稳,又往四周摆上不少花草,还有甜点吃食,隆重围了一桌子。
随后他扑通一下跪上了,他最近实在是太倒霉了,简直像霉神附体,对着少君那张慈眉善目的脸,重重磕下去,在心里默默求少君保佑。
然后忍不住告起了谢玄霄,相里玄,贺亭瞳,扶风焉,几个人的状。
谢玄霄有病,相里玄阴险,贺亭瞳狡诈,扶风焉助纣为虐,蛇鼠一窝……
念了起码有半个时辰后,傅白榆觉得自己心情好了不少,收好了东西,爬上床,躺平,睡觉。
夜深人静,他做了一个玄之又玄的梦,梦里一个与他一般雪发紫瞳的少年站在高处,他们之间好像隔了重重云雾,他看不清脸,却能感受到这就是少君。
这么多年,他第一次清楚的梦见了少君!
不等傅白榆高兴,然后在梦里,他看见少君一言不发,抬手一挥,云雾聚成了一根大棒,朝着他兜头抽来,打了半宿。
*
翌日清晨,入学名单张贴在校场正中间的玉璧上,淘汰者回老家,入学者就可以去库房领取衣服,学生玉牌了。
贺亭瞳仰头看着剑阁榜,短短一截,比其他四阁都少,仅有十三人,越千旬的名字坠在最末尾,像个可有可无的添头。
不过这对于越千旬来说,简直就是晴天霹雳,他大惊失色,将名字看了二十遍,又扭头让张对雪,贺亭瞳,扶风焉他们都给自己念上一遍,可惜名字没有更改,他就是进了剑阁。
“我学剑?”越千旬崩溃,“我怎么学剑?拿头学吗?有没有搞错?”
贺亭瞳从旁侧按住他的肩膀,将人拉走,“琅嬛阁是谢玄霄的地盘,那边八位夫子,有五位受过元辰宫恩惠,还有三位是元辰宫长老,你是想过去受磋磨吗?”
贺亭瞳的声音很低很稳,越千旬脸色白了一下,而后也跟着压低了声音,“可是我从来就没拿过剑……而且秦……归离剑主,他太凶了!”
越千旬始终没办法忘记那一袖子甩飞他十几米的力道,还有那好像能把人凌迟的眼神,“我学剑,这不是要我的命吗!”
“而且我想学阵,”越千旬抿唇,“我背了这么多的阵术,难道半途而废吗?”
贺亭瞳耐心解释道:“青云书院一门主课,其他的并不设限,若是你想,甚至可以学五门,不过人的时间是有限的,我算过,要想全部都入门甚至学精,按照夫子们的课业安排时间,可同时学三门。”
越千旬歪头,“什么意思?”
贺亭瞳拍拍他的肩,“也就是说,你可以上午来校场报告,下午上琅嬛阁报告,你看,剑修阵修两不耽误,岂不美哉?这样以后和别人打架,你文能起阵,武能拔剑,内外兼修,无人能敌啊!”
“青天白日,朗朗乾坤,贺亭瞳你说的是人话吗?”越千旬两眼一翻,差点要倒下去,气若游丝道:“这不就说明,我上午要挨归离剑主的打,下午要受谢玄霄和他一众狗腿的挤兑,中午还要跑上半个时辰赶路?”
“理论上来说,是这样。”贺亭瞳摸摸下巴,点点头。
身侧忽然一重,是越千旬晕倒了,大概是吓的。
张对雪并没有回去,他在百草阁病床边睡了一夜,而今眼皮下有些乌青,旁边的扶风焉不知为何,今天的精神也不算太好,加上晕过去的越千旬,四个人歪歪扭扭,一路艰难地去了库房,领了弟子玉牌,还有剑阁校服,又按照师兄们指使的方向,去了自己的崭新小院。
四人一院,这次的院子宽敞许多,不像之前暂居的那样狭小,不过格局还是一样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