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到如今,秦言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江川浓会主动提出让自己入驻Here参与项目,也明白了为什么他又突然把自己赶回老东家。那些看似无法宣之于口的理由原来是如此显而易见。而自己确实如江川浓所说,像是只愚蠢的光屁股猴,上蹿下跳,惹人发笑。
透过杀猪盘这层厚厚的滤镜,过往所有的甜蜜都变得别有用心起来。秦言不服气,把对方说过的那些情话逐字逐句拿来分析。他执拗地想,就算江川浓起初是怀着耍猴的心态开始这段关系的,那之后彼此的相爱总该是真的吧。要不他气什么呢?就像方芊筠说的,爱和恨根本是一体的。
在跟自己较了半天劲后,秦言终于意识到,原来,自己竟然对江川浓还抱有一丝希望——那人只是太生气了,而人在气头上什么都干得出来。也许,等他知道整件事的真相后,就会出手相救。
秦言的魂魄仿佛瞬间分裂成两个。一个骂骂咧咧道,谁他妈需要这个没心的王八蛋救啊?就算他带着律师来了也只会被自己当场骂出去;一个则非常没出息地表示,还是先出去再说吧,坐牢是什么好事?《肖申克的救赎》没看过吗?
筋疲力竭的犯罪嫌疑人被自己的逞强和懦弱反复拉扯,不觉迷糊起来。不知道过了多久,铁门再度响起。秦言惊醒后猛地抬头,花了几秒钟去想这是哪里。
可惜这不是一场能醒过来的噩梦,秦言揉了揉眼,见被送进来的是个体态臃肿肥胖的男人。他走路跌跌撞撞的,像是喝多了酒。
第六感拉响警报,秦言下意识便躲到了角落里。可惜这地方委实不大,自己顶多能保持个心理上的安全距离。
男人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把牢房打量了一遍,最后把目光撂在唯一的同类身上。待他借着昏暗的灯光把秦言的眼睛看清,立刻大喊一声:“嘚,妖精!”
秦言:“……”
男人神经病发作般地挥舞双臂:“哇呀呀!看我齐天大圣替天行道!”
不提齐天大圣还好,秦言立马想到江川浓口中的那只光屁股猴,心里的火瞬间烧出三里地。
“有你这模样的齐天大圣吗?”秦言反击,“顶多算是猪八戒!”
男人愣了愣,随后就坡下驴改了台词:“看我天蓬元帅替天行道!”下一秒,他便张牙舞爪地蹿了上来。
秦言吓得起身就躲,冲到牢门前大声求助。他隐约听见有人跑来的脚步声,可此时,蒲扇大的手掌已到眼前。
“看俺老猪给你这个妖精来个双峰贯耳!”
秦言伸手去挡,可俩人的体重相差悬殊。秦言的小臂如同撞上了钢筋,震得生疼。
随后,他的耳膜便像是被闷雷劈中。秦言眼前一花,喉头泛出铁锈味,整个人被巨大的蜂鸣声密不透风地罩了起来。
这都不是倒霉能够形容的,简直是天要亡他。秦言在彻底陷入昏迷前懵懵地想,假如自己死在这里了,江川浓会哭吗?梅花和方片会不会被蒋昊抢走?可惜没能在夏天的时候回一次老家,那里的萤火虫好漂亮,城市里根本看不到。
***
等秦言再有意识的时候,他发现自己已不在小黑屋里了。白日的自然光线是如此安详美丽,周围很安静,静得他能听到脑子里血管啵啵流动的声音。秦言晃了晃头,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。
门开了,有人走进来。秦言抬头看去,是个白大褂,大约是狱医之类的人。
“好点没有?”她问,“还疼吗?”
“好多了,”秦言拿手腕抵住额头,“但好像能听到电流的嘶嘶声。”
“昨晚你耳部受到了掌击,短期内听力可能会受到一些影响。我已经给你做了耳内窥镜,没有穿孔。多休息,慢慢应该就会好的。”
秦言点了点头。因为挨了揍才得以暂时从小黑屋里逃脱出来,不知算不算因祸得福。
“有人带律师来见你了。”狱医说,“不难受的话,现在民警就带你去会见室。”
秦言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,他立刻开口问:“男的女的?”
“男的,”白大褂笑了笑,“还挺帅。”
秦言心头狠狠抽搐一下,五味陈杂的情绪如巨浪袭来。他下了床,抬手压了压乱七八糟的头发,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衣服,徒劳无功地想让自己看上去体面些。
“行,我不难受,可以见律师。”
随后,秦言跟着人走到会见室门口,他深吸一口气,决定以冷漠脸来面对那个亲手把自己交给法律制裁的男人。
门开了,秦言挺胸抬头地走进去。
“Gogo!”坐在桌子旁的人马上站起来,焦急地问,“你怎么样?”
秦言愣在原地。
“他们说你昨晚和人发生冲突,有没有受伤?”
当然不是江川浓,怎么可能是他呢?秦言不禁为自己隐隐的期待而感到羞耻。他看着面前的人,说出口的话在自己听来有回音效果。
“温医生,你怎么来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