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但是,这份平衡是很脆弱的。吞天之鲸和附在树上的死亡气息都很危险。原始胎海是一切生命孕育的地方,它本应该纯净而一尘不染。”
芙宁娜带着九方来到了巨大的、枯萎的银白之树下。
银白变成了灰暗,翠绿也变成了枯黄,取代生命的葱茏和喜悦的是亡灵悲痛的哀鸣和无意义的沉吟。
被树干捆着,被锁链吊着,又被镰刀贯穿了身体的是她可怜的半身。
死亡的、亦或是陷入沉睡的塞莱斯特跟树融为了一体,她的下半身化成了树的根系,上半身则深陷树干之中,只有面容一如既往的安宁而平静。
“她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。”九方喃喃着。
“但我们现在就要把这位‘睡美人’叫醒。”芙宁娜的手上突然多出了一柄法杖,“真讨厌,我可不擅长战斗啊。”她抱怨着,眼神却坚定、毫不动摇。
芙宁娜看向九方,“你能感觉到吗?这里的灵魂都因为你的到来而颤抖着,他们马上要结束数百年的监禁和封闭,因为曾经带给他们死亡的女神的灵魂回归于此。”
然而,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,芙宁娜其实也并不清楚。
她的神职是正义和审判,而并非生命。原始胎海曾经是给与第一任水神厄歌莉娅的,经由传承,现在成了芙宁娜的责任。
可是,水之神并不懂灵魂的权能,她不明白为什么曾经死去(沉睡)的神可以经由人之躯复生。
虽然芙卡洛斯仿照春之女神的做法,制造了‘理想’的‘人类’芙宁娜。
但是芙卡洛斯知道芙宁娜并不是她。
而春之女神却和面前的人类却是同一个人。
“难道枯木也会逢春吗?也对,你毕竟是春之女神。”
芙卡洛斯向前推了推九方,“去吧,把那把杀死(封印)春之女神的镰刀拔出来。别害怕,我会确保你的安全,以正义之神芙卡洛斯的名字发誓。”
九方的身躯微微颤抖,却对芙卡洛斯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,“不,您说错了。我颤抖并不是因为我害怕,而是我知道——她(塞莱斯特)的计划要成功了。”
虽然解开一切迷雾的拼图都没有拼凑全,但是九方足够了解自己的半身。
塞莱斯特想要的,就一定会成功——她是如此确信的。
“是吗?那就去吧,好女孩!”
九方乘着水流,水将她托举到根系之上。
那些盘踞的、像蛇的枝干在她靠近后都纷纷退下,恭顺得像孩子一样。但死亡气息的镰刀却没有后退一步,九方只是靠近看到它——就仿佛直视了死之执政的双眼。
“啊!!!”
少女发出一声惨叫,她的双眼紧紧闭上,不断地流出鲜血——她的眼眸已经被死之执政夺走。
芙卡洛斯一惊,就立马想要赶上来。
但九方却制止了她,“不,别过来!”
她能感受原本是自己眼眶的地方在不断蠕动,像虫子也像花草一样蠕动,它们想要冲破束缚,想要生长。
九方一面按住自己剧痛无比的双眼,一面抓住了镰刀,锋利的刀刃带着腐蚀一切活物的信念,只是稍微触碰,她的手就被划出了一道大口子,鲜血不断滴落。
血顺着镰刀如冰的刀锋向下流淌,打湿了塞莱斯特安宁又和谐的睡颜,把她莹白的脸都染上了不详。
眼球好疼,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束缚。
九方疼得直冒冷汗,纷杂凌乱的记忆四处散着,好像要把她打散,拼凑出一个新的自己。
接着,【祂】睁开了眼睛。
九方和塞莱斯特互相面对着对方。
塞莱斯特灰暗而混沌的眼睛倒映着黑发的少女,和从少女蓝色眼眸中生长的银白枝丫。
【呵~】
塞莱斯特似乎在轻笑,但什么也听不清。
祂醒来了,但醒来的只是一具空荡的空壳,一具活着的尸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