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伍文学

第十七章（第2页）

比起陈家儿媳的直白，陈父显得更为内敛，只是眼神有一瞬间晦涩不明。他沉声道：“家母是为聚德的子嗣一事犯愁。儿媳嫁进来多年，肚中并无动静。家中老人难免心急，让施老先生见笑了。”

她全程只提陈家儿媳，却只字不提陈聚德养了无数妾室，夜夜在不同女人床上度过，却无一女子有怀孕迹象。

江愿椿点点头：“我明白了。老夫已经知道陈少爷的病症所在，不知道府上是否有懂药理的调养师？”

陈父虽然不知道江愿椿打的什么主意，但见陈聚德确实有所好转，还是差人将专门为老夫人做药膳的厨娘请了过来。

江愿椿未等厨娘奉承，便拱手作揖，从袖间抽出一张带有血污、皱巴巴的纸张，递了过去：“这是陈少爷贴身小厮亲手写下，劳烦看看这张药方子。”

厨娘连连应声，毕恭毕敬地接过纸张，展开后上下看了好几遍，随即惊讶道：“这是壮阳补肾的法子！”

陈聚德好面子，煎药的事全交给小厮处理，却从未向小厮透露过药效，因此小厮一直守口如瓶。而厨娘则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。

陈父皱眉，不解地问道：“施老先生，这是何意？”

“不如遣散家仆，私下与您和少夫人细细道来？”江愿椿贴心地提议道。陈父显然已经明白是谁在喝这药方，脸色铁青，挥了挥手，示意下人全部退下。

待屋内只剩下陈父、陈家儿媳和江愿椿三人，江愿椿才缓缓开口，直击要害：“壮阳补肾的药虽能一时见效，但若长期服用，反而会损伤根本。陈少爷人逢喜事，难免贪杯，酒与身体里残留的药效相克，导致昏迷不醒。”

陈父闻言，脸色更加难看，拳头紧握，显然在压抑着怒火。陈家儿媳则脸色苍白，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安，显然没想到事情真相会是如此。

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陈家儿媳，她脸蛋涨红，不知是羞还是愤怒，尖声斥道：“胡说八道！我和夫君圆过房！你这个江湖骗子，该被杖毙！”

“火枪不行，射出来的子弹怎么行？少夫人怀不上孩子，不是你的错。”她当着陈父的面，直截了当地说道，“是陈聚德的错。他不举，却要磋磨你，祸害其他姑娘，只为保全自己的体面。”

陈父异常地平静，仿佛内心早已经隐隐有猜测，如今被江愿椿一语道破，虽觉震惊，却是情理之中，意料之外。

陈家儿媳则失魂落魄地站在一旁，神情复杂，不知她心中是为陈聚德高兴，还是怨恨他多年的欺骗。

她缓缓走到陈聚德床边，声音讷讷，神情复杂而麻木：“施大夫，我夫君会醒过来吗？会不会对他将来的生活造成影响？如果再拖下去，他是不是会死？”

“老夫现在可是在和阎王爷抢人呢。”江愿椿施针控制住陈聚德抽搐的情况道，“陈少爷昏迷这么久，即便是醒来，对身体的伤害已经形成。最坏的打算，他可能会一辈子躺在床上。”

江愿椿宣告陈聚德以后再无有子嗣的可能性后，陈父的眼神落在陈聚德身上，却算不上怜悯。他是在心疼自己的儿子吗？不，他是在可惜培养陈聚德所用的时间与精力。

陈聚德是否有兄弟姐妹，乃至于私生子，江愿椿不得而知。她刚才那番话，单纯是为了刺激陈聚德。但她知道，即便现在没有，陈府也必须有。

陈家儿媳出乎意料地没有离开，而是守在一旁，看着江愿椿为陈聚德施针。江愿椿心中暗自思忖，这位儿媳的表现浮于表面，似乎故意让人以为她一颗心都挂在陈聚德身上，从而显得急躁不安。

连她刚刚得知陈聚德对自己的利用时的失态，里面究竟有多少真情在其中，江愿椿也说不准。

烛光晕开朦胧光晕，陈聚德枯槁般的面容若隐若现。陈家儿媳趴在床边将烛光挡住，她的指尖插入陈聚德手心中，缓缓用力，甚至让陈聚德的手泛起白。

她的脸颊贴在陈聚德的手上，感受着对方略高的体温，满足地低声叹慰。抬眼望向陈聚德眼神是那样的专注，目光划过每一寸，是那样充满了眷恋。

江愿椿恍然间觉得陈家儿媳垂在陈聚德的乌黑发丝像是带刺的藤蔓，紧紧缠绕在陈聚德手上。她偏过头不想再看陈家儿媳的作态，大步走出房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