谙熟的女声自帐中传来:“果真是你,我就说,天下哪有第二个迟姑娘……”
龙床边,曾经的薛贵人也换上了贵妃的服制,方才还哭的梨花带雨,抬眼望见来人是迟鲤时,立刻便放下手绢,破涕为笑。
“你来了,我总是放心的。”
“新人一批批的换,这一路上,除娘娘外,尚且没人认得出我来。”迟鲤上前跪在龙床一侧,招呼白煜将灵丹匣子双手奉上。
“民女迟鲤,携义弟献敕建清道观仙丹一枚,助陛下愈疾。”
薛贵妃玉指接过仙丹,动作轻柔,以温水服侍皇帝吞下,仙丹入唇,陛下的脸色似有恢复,只是着实缓慢——贵妃眼底尽是感恩,却有些许疑惑。
“迟姑娘,你何时有过义弟?”薛贵妃试探道。
“娘娘不必担心,他叫白煜,山间采药时滑下山谷,被我所救,便认我为长姐——你别看他人高马大,但先前无人教养,心底还是个孩童。”
一旁的白煜顺势点了点头,露出一双人畜无害的眼眸。
见薛贵妃放下心来,迟鲤便追问道:“太子殿下何在,这寝殿为何只是贵妃一人相伴,陛下又是何时染疾?”
“说来话长,陛下之疾并非一日之寒,病来如山倒,大抵是积劳成疾,我也不知。”
薛贵妃示意二人坐下,遣散身旁三五宫仆,继续道:“太子随军出征,自陛下卧床不醒以来,便是梁王监理国事。哦……你还不知,二皇子齐文朔,一年前被封为梁王了。”
白煜竟没有走神,反而认真听着。
想到梁王齐文朔,薛贵妃便止不住的叹息:“当年太后崩逝,你迟姑娘甩手隐居,这梁王的生母顾夫人便对我暗中百般欺侮,我是有苦不可言,不久顾夫人病逝,我更是日日躲着梁王走,是贵妃又如何……”
“三年未见,顾夫人竟也不在了……”迟鲤喃喃。
迟鲤与皇子们一同成长,皇子们在御书阁“毕了业”,她也成了太后坐下女官。自伴读时,迟鲤便发觉,那皇二子对她的眼神甚是不善,不过也是止于小打小闹。
贵妃话音未落,白煜便先行站起,警惕的盯着殿外风声,下一秒,有人便大步流星地向龙床走去。
一声高傲的男声传来:“呦,这可是我们大晟的稀客呀——”
视野愈发清晰,方觉来者不善,迟鲤定睛一看,果真是梁王不请自来。
多年未见,梁王意气不少,早已不是那时的阴暗样子,或者说,是他隐藏的更好了。
梁王逼近之时,白煜抢先一步挡在迟鲤面前,宽厚的肩膀挡住了梁王的视线,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有些诧异的男子,神色坚定不移。
气氛逼仄,贵妃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迟鲤连忙拉开白煜,一遍遍抚着他的背,向梁王恭恭敬敬行了礼。
“许久未见,梁王殿下神采依旧。”
梁王并未正眼瞧她,自顾自坐下:“迟大人……哦不,迟姑娘,别来无恙。”
“既然身为平民,面对梁王,你二人是否应当行跪拜大礼?”
薛贵妃本想上前,却见梁王神色一冷,只好作罢。
“不必娘娘挂心,迟鲤与义弟身为平民,理应行大礼。”梁王性情难辨,迟鲤早料到会如此。
白煜虽千百个不愿意,眼中生怒,却也只好低下头来,学着迟鲤磕头跪拜。
二人许久未得平身,梁王却绕步龙床前,毫无预兆的抱着皇帝痛哭呐喊:
“你们……你们二人给父皇吃了什么药,许久不见醒,你二人定是包藏祸心,妄图扰乱国政——来人啊,将这江湖骗子关押下去!”
话音未落,一队侍卫便闻风而至,扬起兵器,矛尖银光耀在地面,将迟鲤二人团团围住。
迟鲤的心脏仿佛在喉尖颤动,眼珠一转,飞速想着对策。
兵卒之下,白煜默默攥紧了拳头,甲痕剜在掌心,眸中闪烁着金色暗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