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音咕哝道:“还在议着呢。”
赵楷边跟着曲调轻叩案几,边漫不经心地插了一句:“就王黼那性子?前怕狼后怕虎的,没个十次八次廷议怕是定不下来。”
贺庭之假装不解:“照我说,咱们就硬气点,帝姬不是新造了火铳?我看就给边军一人配一个,直接打过去得了。”
他说着暗中观察蔡鞗神色。
听到火铳,蔡鞗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,仍是闷头喝酒,倒是赵楷挑眉笑道:“你着什么急,这事儿有的是人操心,咱们就吃酒听曲得了。你这般忧国忧民,怎么,要摘了纨绔的帽子?”说着突然“哎哟”一声——贺庭之照他肩头给了一拳。
两人笑闹间,转头却见蔡鞗还是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。
贺庭之斜倚在锦垫上,屈指敲了敲案几:“约之今日怎么回事?可是嫌我这东道主招待不周?”
赵楷也笑着劝道:“咱们难得一聚,你倒摆起脸色来了,多扫兴。”
见郓王都开了口,蔡鞗只得放下酒杯,长叹一声:“唉,还不是我那位兄长闹的。”
“蔡少保?”贺庭之长眉一挑,“他如今位极人臣,正是春风得意之时,还能有什么烦心事?”
“那里有是他的烦心事,是我父亲。你们也知道,家兄与父亲素来不和。可近来不知怎的,他频频登门。父亲一见他就动怒,连带着把我也训斥了一通。”蔡鞗苦笑着摇头。
赵楷闻言忍俊不禁:“我当是什么大事,原来是被老相爷训了几句。约之啊,你都这个年纪了,还在意这些做什么?”
贺庭之笑着打圆场:“这样吧,城北新开了几家瓦子,听说进了不少新鲜玩意儿。约之不妨挑几件送给老相爷,哄老人家开心开心。”
“哦?都有些什么好东西?”赵楷顿时来了兴致。
“北边来的山货,上好的皮子,据说还有几张罕见的黑狐皮。”
“黑狐皮?”赵楷眼睛一亮,“这可真是稀罕物,宫里都没几件。约之,改日咱们同去瞧瞧。”
楼下李师师唱到曲子的高潮处,楼里响起一阵欢呼声。
贺庭之忽然压低声音:“不过听说,最近有几个金国商人在那边转悠,似乎在打听火铳的事。”说完看向蔡鞗。
蔡鞗神色如常:“茂德帝姬造的那个玩意儿?虽说确实有功于国,但女子本该专心女红才是。幸好最后交给了太子殿下,帝姬倒也知进退、明事理。”
贺庭之暗自思忖,蔡鞗这般反应,究竟是真不知情,还是在故意转移话题?他继续试探道:“话虽如此,但既然有此风声,难保金人不会打图纸的主意。”
“明远多虑了。”赵楷摆摆手,“大哥办事向来周密,断不会出这等纰漏。”
蔡鞗也附和道:“太子殿下亲自督办,便如同官家亲临。你这担忧实在多余。”
贺庭之心中疑惑更甚。看蔡鞗这般作态,似乎真对火铳之事毫无兴趣。莫非茂德帝姬和自己都怀疑错了?还是说此事,蔡京并不打算让蔡鞗知晓?
推杯换盏间,酒过三巡。
蔡鞗早已喝得酩酊大醉,连站都站不稳。贺庭之见状,与赵楷对视一眼,默契地唤来蔡府小厮,吩咐将人搀扶回去。
“约之这酒量。。。。。。”赵楷望着蔡鞗踉跄的背影,好笑地摇摇头,“明远,你还是跟着走一趟吧。”
贺庭之颔首,随手接过马鞭,不紧不慢地跟在小厮身后。待将人安全送回蔡府,他牵着马踱至侧门外的巷口。
这一带都是蔡家的地界,深更半夜,四下寂静无人,只有马蹄踏在地上的清脆声响。
忽然,他目光一凝——月光下,那日见过的二管事正弓着腰,鬼鬼祟祟地往府里摸去。更令人意外的是,不远处还有个瘦小身影悄悄尾随,看身形,分明是个小姑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