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此时,身后忽然传来白娴的呼唤。
“韦娘子……留步。”
韦江篱脚下一顿,回首时,正对上白娴泛红的眼尾与鬓边颤动的红花。
白娴望着她,轻咬下唇,低声道:
“我有事,想与你谈一谈。”
……
另一边,金屏领着众人已抵达清平公主的帐幕。
这是一座极宽阔的营帐,内中以一方紫漆雕花的木屏隔开前后。屏前陈设整洁,一方小矮几上摆着几件精巧的白瓷茶具,旁边的桌案上散落着未收拾的毛笔与半临的字帖,纸上墨迹早已干涸。
四下寂静,仿佛帐中主人只是暂时外出,随时可能归来。
上官若的目光,停留在案几上的一个鹿皮水囊上。
她忽而问道,“公主殿下去的那座后山,离此地多远?”
金屏思索片刻,答道,“约有半个时辰车程。”
上官若微蹙眉,“既然距离不近,为何她未带水囊?”
金屏面色微变,垂下眼帘,语气愧然,“是奴婢们照应不周……”
“恐怕不只是你们的疏忽。”
李重翊倚着架子,语气淡淡,却字字分明。
“清平那性子娇气,又一向怕渴,若不是她自己笃定途中能取水,怎会不吩咐带上水囊?”他眯了眯眼,眼神中浮起几分探究,“唯一的解释是——她早就知道,山里会遇上某个人,那人会给她水。”
上官若听后,略一点头,随即转向金屏:“公主殿下出发前,最后接触的外人,可都记得清楚?”
金屏想也不想,答得干脆:“是的。前日傍晚,殿下在营前与四位贵女交谈过,分别是:中书舍人家的白娘子、户部侍郎之女黎娘子、鸿胪寺卿的儿媳江娘子,还有……去年出嫁的韦娘子。”
听到“韦娘子”三字,李重翊与上官若互视一眼,神色皆是一沉。
上官若随即追问,“殿下与她们谈得多吗?”
金屏摇头,“不多。那晚殿下似有心事,不似往常爱说爱笑。”
“那是谁先提到要上山采蕨菜与蛇莓果的?”
“是黎娘子最先提起,说这附近有座后山。白娘子与江娘子便接话,说她们幼时在江南时常采这些。”金屏顿了顿,又补上一句,“江娘子说话时语气轻松,但白娘子神情里有些……向往。”
上官若走向帐口,望了一眼外头阳光下的山势与地形,心中掠过一丝疑虑。
江北气候偏干,地势高缓,不若江南湿润,山中真能长出蛇莓与野蕨菜?
这几位贵女,是误导,还是有意为之?
李重翊却存了另一番心思,“那韦娘子呢?她和清平聊了些什么?”
金屏回道:“她说得最少,只提了一些近日时兴的珠钗饰品。殿下平日素来不喜欢她,因此也没多回应。”
上官若闻言,微微颔首,心中暗记下这几人。她环顾公主营帐一圈,前帐陈设确无异状,但也未见重要线索,不由望向屏风之后的内帐。
她刚欲提出察看后帐,脚步一顿,目光先落在自己一身男子打扮的浅绯色官袍上,不由略有迟疑。
金屏面露难色,低头看向李重翊。
李重翊笑了笑,朗声道,“她是陛下新近擢升的人,亦是本王身边的信臣。你只管放她进去,出了事,本王一力担着。”
有他作保,金屏也不再言语。她轻轻抬手,将上官若和李重翊二人引至营帐内室,而其余人等,被另一名侍女拦住,引至账外等候。
营帐内室布置简单,并不如上官若预期之中的奢华。床榻外,粉紫纱帐随风微动,角落一只瓷瓶中插着几枝山野小花,色泽素淡,雅致自然。
“殿下素来不喜奢华。”金屏拉开妆奁,解释道,“除了陛下所赐之物,她最爱亲手做一些首饰。这里面的各色钗环,多是殿下自己琢磨着做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