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的皇帝,早不是十几岁的太子殿下了。
于是他缓声道:“师父这些徒弟里,你虽然年纪最轻,但却是师父最喜欢的,你行事一向稳重,处事不惊,办事干练,师父才将你派到桓王身边。师父实话跟你讲,桓王还不知陛下心思,正是大功未成,需要人的时候,你若好好协助陛下,将来少不了你的好处。”
大伥鬼要游说小伥鬼,他这辈子做的孽是数不清了。
算了算了,只要陛下高兴。
庆喜垂着头,老半天没说话。
“庆喜?”
“徒弟知道了。”庆喜说,“桓王的确……只是……”
秦内监叹了一口气,道:“师父知道,前头千难万难,但陛下情深,不可转圜了。”
庆喜默念:“不可转圜……”
高台之上,苻晔的身体在淡淡的微光里犹如白玉。
他其实也很瘦,天生的窄身,不盈一握。
很适合被他密不可分地抱在怀中。
苻煌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一种可怕的魔怔里,他此刻礼教全无,灵魂空虚如张开巨口的恶龙,要吞噬苻晔崩溃的尖叫,他会缠到他的骨肉都变形。
他就闭上了眼睛。
在身体似乎要崩裂的痛楚里,意识到他不止要苻晔的身心,还要他彻底的毫无保留的交付。
他像个恶魔一样,在黑夜里说:“你看,也不会怎么样,对不对。以后在我跟前,你不需要有任何的遮掩,不管是身体上的,还是心里面,我喜欢这样。”
苻晔有一种不可抑制的战栗,缩在水里,他想,苻煌想要的兄弟情,很可怕。他觉得他应该给不了。
他掌握不住这个度,很可能给的不只是兄弟情。
但是他觉得如果苻煌发现他给不了,他可能会活不成。
“知道了。”他说。
苻煌不再说话,苻晔刚才为了褪去中衣,害羞的缘故,离他很远,此刻他们谁也看不清谁。
之前离得太近了,他的手在水下也不敢有太大的幅度,此刻双手握住,仰起头,在那种近乎癫狂的痛楚里,看到漫天的星星。
他极少做这种事,此刻只感觉瘦削的身体如拉满的弓,嘴角下压,脖颈和额头的筋都浮出来了。
箭雨漫天,能射穿人性命,又只成片浮在水面上。他眼前模糊一片,很久才恢复清明,看到苻晔已经在朝外头走,还在说话。
他适才应该就讲了一些了,只是他没有听进去。
此刻听清了,他看到他淡淡光晕下洁白的背影,他的眼睛里有水,什么都看不清楚,他伸手抹了双眼,眼睛有些涩痛,看到苻晔已经披上了大氅,在牡丹亭中站着,亭子里左右两盏十二连枝灯,灯如花树,光很亮,他大概以为他刚才看到了他光着的背影,神色明显不太自然,嘴上却絮絮叨叨,说:“……皇兄也别泡太久了。《千金要方》有云,【莫大疲及强所不能堪】,泡久了容易头晕目眩,体质虚弱的人,尤其不能贪多,臣弟就觉得有点晕了。”
苻煌在汤泉里坐了一会,然后起身,朝他走去。
苻晔立即回过头去。
他披着一件绯色外袍,拿了巾帕在擦头发,此刻微微侧身,似害羞不敢直视,身态之美,宛若神人。
苻煌此刻双脚还有些发麻,平生没有如此刻这样,似从仙境归来,人竟然是有些虚浮的,或许真的是泡久了,身心皆有种说不出的舒畅。
他从水中走出,在牡丹灯的照耀下,浑身湿漉漉的精壮,像是从水里黑龙幻化的人形,赤着脚停在苻晔身后。
将苻晔映衬的更白更瘦弱。
苻晔一半头发都被外袍包在里面,他伸手,将他如墨一样的头发从他衣领里掏出来,刚才握住自己的指腹,此刻触碰到苻晔细白的脖颈,苻晔似乎很敏锐,肩膀微微一缩,回头看向他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