轮到明雪时,她试图撒娇混过去,然而睿王妃却隐隐得意道,“明雪,这回该你来了。”
明雪的书是没少读,可她的心思只在吃喝玩乐上,夫子的话左耳进右耳出,学了几年也还是半吊子。
这回被架到这份上,只好绞尽脑汁想了一首,比起林听的,自然逊色许多。
好在她是府里最小的孩子,做完诗满脸羞红地往秦老夫人怀里扑去,倒也令众人开怀大笑。
睿王叹息道,“简直把你老子的脸丢尽了!”
秦老夫人护犊子似的把她圈住,又转头将了他一军,“老子快别说了,你又强到哪里去,我都替你臊得慌。”
睿王嗫嚅道,“儿子建功立业靠的是真刀实枪,又不靠嘴上功夫……”
林听见他对秦老夫人恭恭敬敬的模样,心头也明白了,秦老夫人才是王府里的权威。
只是没想到睿王竟也是个草莽,她偷觑了眼身侧的段翎,见他眉宇虽与睿王一般深邃,气质却略显清瘦文弱,父子俩简直迥异。
秦老夫人公正道,“我也不能偏袒孙女,这回是孙媳妇更胜一筹,来……快来我这领赏吧。”
明雪努了努嘴,有些不服。
“妹妹今日做的也还算工整,值得鼓励,”段翎说着解下扇坠道,“这个扇坠就奖给你吧。”
明雪瞳孔晃了晃。
这个哥哥总是疏离得不像一家人,怎么今日突然改了性子要奖赏她?
忖了片刻才反应过来,这是替妤娘善后呢,毕竟这主意是妤娘所出,怕她记恨此事,日后再刁难于她,这才破天荒地奖了她扇坠。
“多谢大哥哥。”她双手接过扇坠,心头却对林妤颇为不屑。
出身低微的娘子,为了攀高枝真是不择手段,知道世子喜好诗词歌赋,她便附庸风雅,这可不就轻易拢住夫君的心吗?
下回,她偏要在众人面前撕破她的伪装。
吃罢朝食,众人散去。
睿王妃才招手唤林听过来,“来,陪我走走消消食。”
林听只好挪至她身侧,硬着头皮挽着她的臂弯道,“儿媳遵命。”
两人便沿着甬道慢慢走着,沿路的景致虽美,林听却无心欣赏,反而打起十二分精神聆听着睿王妃的话。
方才席间她观察到,秦老夫人与她的关系似乎并不融洽,秦老夫人强势,而身为当家主母的她存在感甚至比郑姨娘还弱些。
内宅里有争锋,实在是太过平常了,她虽暗暗怜悯她,却也不想插入她们的内斗去,毕竟她不过是个冒牌的“媳妇”,等妤娘回来,她便功德圆满了。
虽说是婆媳,可两人毕竟是头一回打交道,彼此都还生疏,维系在两人之间的,便只有周老夫人了。
于是睿王妃问,“你祖母在家可还好?”
林听温声道,“祖母老人家身子健朗,只是近些年来只吃斋念佛,也不大管事了。”
“那家里其他人如何?”
“都还好。”
谈了一会,睿王妃又想起方才席间那场面来,可她吊着眉,语气却不冷不热的,“林家出了一个你,日后也未必不能东山再起,真是伶俐的人儿,你没见到老太君今日笑得见牙不见眼的,她老人家可是好久都没这般开怀了。”
林听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言不由衷。
她以为,她与睿王妃多了层亲戚关系,总要比别人亲近一些,然而现实却好像截然相反。
她讶了一刹,旋即便道,“都是祖母宽厚才给了我台阶下,您再这么说,我怎么担得起?再说了,东山再起的我是不知道,我只求一家平安的也就是了。”
她自认应对还算适当,怎知话听刚落,却见睿王妃扭头朝她望了过来,那与祖母轮廓相似的五官里,透着一股淡淡的疏离。
乌眸在她脸上凝了须臾,薄薄的嘴皮像刀刃锋利,在一翕一动间刮过她的皮肉,“也是,人贵在有自知之明,你比你那爹娘聪明多了。”
林听心头一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