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手指快速拨弄琴弦,琴声时而和缓,时而激昂高亢,似在故意卖弄。
林听回过神来,也觉得盯着人家看实在无礼,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“那不知这琴要多少银子?”
男子竖起了三根手指。
林听眉头一皱,脱口而出,“竟要三十两。”
一张琴而已,竟然要三十两银子,这琴既不能用来饱腹,又不能生银子,竟卖得如此之贵。
言观却道:“非也,非也,这张琴要三千两银子。”
“奸商。”林听不禁脱口而出,那张看似平平无奇,且看上去有些年代久远的琴,竟然要价三千两银子,“如此高价,你怎么不去抢。”
这时从里间传来一阵男子的笑声。
原来,段翎得知那南珠头面到了林家长女的手中,又听说她来了琴行为武德候之子挑选礼物,便想来会会这林家长女。
“确实很贵!”段翎对身旁的辛荣说道。不过他倒是觉得这姑娘甚是直爽有趣,不禁笑出声来。
林听脸色一红,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,竟将心里话说了出来,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,低声问道:“还有其他客人在啊?”
这间琴行并不在临街的位置,她方才进门,见除了言老板之外,也并不见旁人,方才传来的男子笑声,应是这内室雅间还有客人。
言观听到林听那句脱口骂出的“奸商”,笑容瞬间僵在嘴角,往内室门首看了一眼,笑眯眯地拢袖,对林听行礼作揖,“这把焦叶古琴实属罕见,音色极美,它就值三千两。”
“姑娘其实并不懂音律吧?更不懂琴,对吗?”言观挑眉打探面前的少女。
林听的确不懂音律,也不懂琴,若是让她挑珠宝首饰,古董玉器,凭着她这双见过无数珍宝的眼睛,自然能估出价值几何。在她看来,琴不过是一块木头,几根牛筋所制的琴弦,却要三千两的天价。
她虽不懂,但却也知道来买琴若说不懂,言老板一定会欺她是个外行,定会狮子大开口,狠狠宰上一把,于是,她走上前去,学着方才言老板的模样,手指去碰面前那把雕刻了梅花的琴。“铮”地一声响,那刺耳难听声音将林听吓了一大跳,她故作镇定道:“这张琴还不错。”
言观大笑,“姑娘,弹琴不是比谁力气大,更不是比谁更有蛮力。”
“这张琴五百两。”
“那张呢?”
“六百两。”
都太贵了!林听随手指着角落里的那张琴,“那张倒是更好看。”
被言观看穿她不懂琴后更不懂弹琴后,林听再也装不下去了,她手指的那张琴上刻着红梅,琴身呈现暗红色,尾端缀有长长的青色流苏,倒是比这屋子里的任何一张琴都要好看。
男子轻抬眼皮,面露鄙夷,“恭喜姑娘,终于挑中了本店最便宜的琴,价值三百五十两。”
“最便宜的都要三百五十两。这也太贵了吧!老板能便宜点吗?”
“不能!”言观指向门首悬挂着的一张木牌,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,“姑娘识字吗?”
那字是狂草,林听勉强辨认出那上面写的是“谢绝还价”四个大字。
林听面色大囧,可却也不想输了气势,更知言老板此举定是因为方才她脱口而出的那句“奸商”而心存报复,于是,她毫不客气地回怼,“言老板这手字,可谓是惊天动地,神鬼难辨。比起那位玉面潘郎……”
言观曾外出游历,登高望远之时,曾听过谢玉卿弹奏一曲,见他风度翩翩,举止优雅,大为欣赏,便有意效仿,听到林听提及谢玉卿,顿时双目放光,眼含期待,急切问道:“如何?”
林听笑道:“不及玉面潘郎之万一。”
“你……这位姑娘伶牙俐齿,好生厉害!”
林听福身行礼,“彼此,彼此。”
“我就要这张琴,这是三百五十两银子。”林听气出了,心气也顺了,便准备付了钱,抱着琴离开。
这时,里间的男子却突然说话了,“在下有事要请教言老板。”
言观几番耗费唇舌才终于促成了这桩生意,刚要接过林听手里的银子,但里面的那位突然发话,偏偏那人身份尊贵,他可不敢有半分轻慢,只得对林听说道:“姑娘稍等,我去去就来。”
言观刚走进内室的雅间,段翎突然道:“确实贵了。”
言观愕然道:“不知殿下所说为何?”
段翎笑道:“我竟不知一张琴竟然卖三千两银子,三千两银子够二十万大军一个月的粮草了。”
言观想说,这蕉叶古琴是他好不容易寻来的宝贝,是这大雅琴行的镇店之宝,只要懂音律之人,听了这古琴弹奏之音,便知购价三千两那是值得的。
言观抚额叹息,只可惜宁王殿下数年在外来带兵征战,同方才选琴的那位姑娘一样,于音律是一窍不通,也是个外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