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之所以看着他们,是因为认出这群人是文初书院的学子。曾经的她,为了书斋的生意假扮傅迟未婚妻向他们打探过消息。
不过林听认得出他们,他们当中却没人认得她。那日戴面纱,没露脸,声音也用了口技遮掩。
他们若是能认出来才怪。
不管怎么说,她骗过他们,现在再见面,尽管他们都不知道,还是感觉不太好意思,于是举起怀里莲蓬:“你们要不要?”
莲蓬摘太多了,林听一个人吃不完,又懒得带回林家。
学子们闻言先后红了脸,忙婉拒,他们耽于学习,睁眼闭眼是四书五经、礼义廉耻,哪能要素未谋面的姑娘的东西,不合礼数。
夹板后上方是比较高的船楼,段翎此时就站在船楼护栏前观莲,只要稍微一垂眼就能看到正在与书院学子说话的林听。
他垂眼看着他们,慢悠悠地剥开莲蓬,取出小孔里的莲子。
目睹了林听送莲蓬给学子送不出去的一幕,段翎只吃了一颗莲子,没吃下一颗,转手扔了:“也不过如此。”他离开船楼。
夹板上,林听遭到他们拒绝也不觉得尴尬,歪了下头,转身抱着莲蓬吃莲子,因为坐在椅子上,青色裙带与粉白裙摆垂到木板。
有几个学子感到有些遗憾,频频地往她那里看。
谢清鹤略一思忖:“我试着找人拖住归叔,再送你离开军营。”
一刻钟后,谢清鹤找去的人成功拖住归叔,林听在他的掩护下离开了军营,可能老天都在保佑他们,离开的过程还算顺利。
谢清鹤没带手下,因为他还没自己的心腹,平时保护他的那些人都是归叔派来的,他们一知道他要送林听走的事,归叔也会知道,所以他是一个人送她走。
他没送林听到城门附近,只送到离城门还有几里远的地方,而段翎与夏子默早就在那里等着了,他们一人牵着一匹马,站在还算空旷的草地之上。谢清鹤的目光先落到段翎身上,他面如冠玉,长身鹤立,绯衣被夜风吹得轻晃,发间玉簪的铃铛也轻晃,但铃铛声音并不大,离得很近了才能听到一点点。
段翎的腰间不仅挂着绣春刀,还挂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香囊。
谢清鹤看见香囊的那一刻,想到了林听白天问他有没有见过她香囊的话。他止住脚步,没再往前走,再三跟林听道歉:“林七姑娘,我替归叔跟你说声抱歉。”
林听听谢清鹤提起这个人,又摸了下后颈,如果想她原谅他,得让她劈晕他一次才行。
所以林听没有吭声。
夏子默被段翎的“温柔”折磨了半天,生不如死,此刻见到林听如见到救星:“林七姑娘!”
段翎偏头看他。
夏子默又闭上嘴了。
他总算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笑里藏刀了,今天他就被段翎笑里藏着的那把刀割了好几下。
林听始终记得夏子默伤了段馨宁的心,仍然对他没好脸色,径直越过他,走到段翎身边,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,之前她还骗段翎说自己跟谢清鹤没关系。
该怎么向段翎解释呢?
林听似早有准备,毫不迟疑道:“我想到城外放纸鸢。”
“可以。”
她拿出昨天叫仆从准备好的竹子、线绳和宣纸:“放我自己做的纸鸢,今晚我就动手做。”
段翎拿起几根散发着清香的竹条:“我陪你一起。”他没做过纸鸢,不过他学什么都快。
林听将竹条分成两份:“你做你的,我做我的,做两个。”
晚上,林听做完纸鸢后太累了,倒床就睡。段翎也做完了,可他没睡意,躺在床上看她。
一开始林听的呼吸平缓正常,后来越来越慢,忽然停下了。
段翎心跳也跟着停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