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方才他突然的眩晕感并不是因为光晕,而是从那时便中了这人下的药。
但这药效极为霸道,不过这一会儿燕纾浑身便都已软了,他张口想要说什么,嘴唇却只无力翕动了几下,眼皮便沉沉坠了下去。
昏沉间,他听着那人低低开口:“燕公子方才说的不错,这伎俩确实拙劣,但却把我想的……太复杂了。”
“曲有误,周郎顾。”
他小心揽住软在他臂弯间的人,一点点将他被冷汗浸湿的碎发拨开:“我只是想让燕公子……能够记住我。”
·
又一阵昏眩感从脑海间袭来,燕纾倏然咬住自己的舌尖,终于感觉神志清明了几分。
寻常的迷。药对他来说基本毫无作用,他体内各种草药、毒药药性相制,燕纾甚至怀疑,他的血说不定也是有着剧毒。
因此这一下能把他直接迷晕的迷药必然是下了重剂量的,燕纾方才差点又迷糊过去。
他舌尖微微用力,咬牙慢慢撑起身子,却再无力气将手臂抬起分毫。
有隐隐的颠簸感从身下袭来,燕纾维持着这个有些僵硬的姿势,蹙眉侧了侧头。
——他如今似乎……是在一辆疾驰的马车里。
有马车就必定有窗户,口腔间的血腥味伴着疼痛感同时袭来,燕纾身子控制不住一抖,却是借着舌尖疼痛带来的几分清明倏然睁开眼,咬牙够向旁边的窗户。
但他到底还是低估这迷。药药效了。
手臂伸到一半燕纾身子便骤然脱力,背脊重重撞到马车壁上,带来一阵些微的震颤,同一刻,马车外似乎有什么响动传来。
积攒了半天的力气陡然耗尽,燕纾难受的手脚都有些发麻,控制不住将自己蜷缩起来。
马车壁间的冰冷感逐渐蔓延全身,燕纾牙关发颤,没忍住苦笑一声。
——自己到底还是被谢镜泊……养的太好了。
——从前那魔阵都生熬了过来,如今却连这点痛都忍不了了。
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异样掩下,侧耳听了几秒,依稀辨别出似乎有隐隐的流水声从窗外传来。
下一刻,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忽然从耳畔响起。
“呦,你竟然醒了。”
这声音带着憎恨与厌恶,分外熟悉。
燕纾眼睫颤了颤,忽然轻笑了一声:“大长老如今……竟在这般高就呢。”
一下子被点破身份的大长老脸色一阵扭曲:“你——”
他看着面前的人慢慢睁开眼,神情间没有半分意外,有些迟缓地将上半身撑起,上下扫视了一番,轻轻“呀”了一声。
“抱歉,是我唐突了。”
“你什么意思?”大长老黑着脸开口,
“我以为大长老降尊屈纡,开始干这绑架人的勾当,没想到却是如丧家之犬,只能寄人篱下、仗势欺人了?”
“你找死——”
大长老倏然抬起手,燕纾动也未动,却是在他落下的那一瞬,忽然轻声开口。
“让你押送的人应该是需要我活着吧。”
耳畔的风声倏然一止,大长老脸色阴沉地抬起头:“你说什么?”
“大长老应知我身体如何。”
燕纾积攒了些力气,喘息着靠到身后的椅背上,若有若无地笑了一声:“我这身子不好,稍微碰一碰可就要吐好多血。”
“大长老这一掌下去,若是重伤昏迷便也罢了,若是不小心把我打死,你顶头那人看到货不对板,大长老到时可又……如何是好?”
面前的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,终于还是倏然收手,口中却强硬试图辩解:“胡说什么,我自己劫你,与他人何干——”
“这样啊……”
燕纾咳了两声,不着痕迹地往外面瞥了一眼,却是轻轻勾了下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