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隋玉这次下山谁都没带。
冬日衣衫厚重,想要遮掩面貌和身形变得更为容易。他在山下临时雇了一辆小马车和车夫,慢慢悠悠地向龙吟山庄赶。
路过一家颇为热闹的茶馆,沈隋玉听到里面很热闹,遂让车夫停车,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来歇脚。
这家茶馆他当初进城时就有印象,说书人专说江湖新鲜事,可以纵览一番如今的舆论风向。
果不其然。他榜上有名。
只闻说书人醒木一拍:
“论当世,除了这位毒医仙,还有谁敢称一声真豪杰?不费吹灰之力将武林搅得腥风血雨,昔日龙吟山庄庄主为他化身魔头,残害了诸多青年才俊!更有那第一大宗的首席弟子,冒天下之大不韪叛出宗门,素来宽厚温和的松鹤掌门气得一夜白头!”
“那些人即便非他所杀,也因他而死啊!”
众听客连连附和。
帮迪在沈隋玉脑海里炸了毛:“道德绑架!欺软怕硬!怎么不敢去龙吟山庄门口嚷嚷!”
沈隋玉嘘了它一声。
有人提出了疑问:“我听说这毒医仙曾是那武林第一美人俞青裁的未婚夫,为何会和梁剑霆纠缠不清?”
“这位听客有所不知!”说书人朗声回答,“当年这三人共闯迷阵,世人皆以为梁剑霆横刀夺爱抢走了那俞家的长子,殊不知此二人都着了着毒医仙的道,情根深种暗自相争!”
“奈何毒医仙被阵中机关所伤,心灰意冷回听泉谷闭关。他二人既不想打扰毒医仙疗伤,又唯恐另一人趁虚而入,索性假意结成了一对,名为夫夫,实则互相监视制约!”
“……”
听客们不由感叹:“此人果然祸水!”
帮迪:真能编。
……但这事儿倒猜了个大差不离。
沈隋玉冷静地听完了全程,获得了一条关键信息。
那些宗门恨他入骨,正联合起来暗中搜寻他的下落,且因此又有数人遭了毒手。算算时间是周溯行启程之后才开始的……
他没再多留,撂下几块碎银默默离开了此地。
马车出城前,沈隋玉给了钱让车夫也离开,独自一人驾着车向下一座唐遥城赶。
郊外的树林静谧异常,车轮倾轧过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。他披着斗篷靠坐在车前,缰绳随意绕在腕上,另一只手则摸向了袖中。
冷战的日子他没少靠内力和听觉分辨周溯行人在哪,敏锐程度更胜当初。
四周埋伏的家伙完全不够看的。
“知道这是什么吗?”沈隋玉掸了下袖子,还有心情和帮迪聊天。
“什么?”
“可以干倒十头大象的麻醉针。”他颇为得意道,“你猜猜为什么是十头。”
帮迪继续捧哏:“……为什么?”
“笨咪。当然是因为我一次能发射十枚。”
话音刚落,冷风裹挟着剑气向这小小的马车袭来!
沈隋玉施展轻功,足尖踏着车厢顶端一跃,踩上旁边梧桐树高高的枝桠,避开第一波内力冲击。正要甩出袖中银针——
耳尖忽然动了动。
另一道强劲凶悍的内力和埋伏的七八人撞到了一起,犹如疾风过境风卷残云,地面上很快响起了哀嚎惨叫。
这掌风仍不收敛,气息一转反倒更为汹涌!
“住手。”
沈隋玉连忙从梧桐上跳了下去,故意没用轻功,那人果然敛了内力跨步过来,将他接了个正着。
宽大的灰青色雪狐绒斗篷在空中转了半圈,衬着他清俊苍白的脸,叫这人呼吸一紧。
“他们都是听从宗门命令,罪不致死,劳烦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吧。”沈隋玉空洞无神的眼眸望向他,劝道。
这人似乎不情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