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隋玉昏迷了数日才勉强醒来。
这一掌伤得不轻。他自身经脉脆弱,不能随便用内力疗伤,寻常大夫更治不了。
俞青裁急得焦头烂额,想尽了所有办法,此时见他醒了过来总算松了一口气。然而此人张口的第一句话就让他的心重重砸回了不见光的囚笼。
“俞慕寒……怎么样?”
俞青裁尽量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恨:“他跑了,我没杀他。”
“他是你亲弟弟,从前对你一向很好。”沈隋玉嗓音虚弱至极,“你为何要下此狠手?”
“……”
“别说是因为我。”他冷淡补充。
殊不知这话直直戳中了俞青裁的死穴,他声音瞬间扬起:“他妄图把你从我身边带走!”
这世上没有比这更恶劣的事!
沈隋玉撑着床想坐起来一点,奈何昏迷了几日全靠丹药吊着,手脚没有丝毫力气。他只得躺在榻上,闭紧双眸:
“你觉得自己没错?”
“我有什么错?”俞青裁冷笑,长袖一甩,“我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,江湖武林强者为尊,那些蝼蚁我想杀就杀,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。“
沈隋玉觉得自己连皱眉的力气也没有了,只平静地问了一句:“就连我也不在乎?”
“我想在乎!但是你在乎的人太多了!”
俞青裁从床榻边上站了起来,胸腔急剧起伏,他这几日积蓄的满腔满腹的怒火和心慌在此刻轰然喷发:
“你为了他把自己弄成这样,想过我的感受没有?!我不管你是喜欢他还是单纯心善,你是我的人,就不许随便为了别人受伤,为了别人死!”
他越说越激动,看着床榻上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男子,走过去狠狠攥住了他的下颌:“是我把你弄成这样的吗?失明,残废,半死不活,是我吗?!”
“沈隋玉,你是我的未婚夫!当年在那迷阵之中你明明可以毫发无损,让那个姓梁的去死!为什么非要牺牲自己?!”
俞青裁似乎要一举将这多年的怨气发泄出来,他双目猩红,手指在沈隋玉清瘦削尖的下颌上攥出了血印:
“你善良,你伟大,你医者仁心普济世人!你知不知道你硬生生把我逼疯了?!是你把我逼到了这个地步,你为何就不能只在乎我一个!!!”
如果某日他把全世界的人都杀光,也一定是因为此人。
都怪他太好心。
“这人疯了吧,宿主我能不能用技能点电死他?”帮迪实在看不下去了,在沈隋玉脑海中出声。
没有得到一丝回应。
□□上的痛苦在此瞬间抽离了这具身体,无论是下颌的刺痛还是肺腑的酸楚。沈隋玉的思维陷入了一团混沌之中,好似有什么东西张着血盆大口,在一口一口吞吃他的神智。
很像很像……
为什么他始终想不起来二十岁以后的事,是不是也被什么怪东西吃掉了。
“还有一事,你该向我解释!”
脖颈被勒紧,俞青裁掀开了他胸前的被子,将那个用编织软线串着的戒指攥在了手里,嗓音阴狠尖利又憋闷:
“这是什么东西?是不是梁剑霆那个养子送你的?你昏迷之时叫了好几次他的名字,一次都不曾喊过我!”
意识总算回笼。
沈隋玉缓慢抬手触上了对方攥紧的拳,俞青裁骨头陡然一麻,被迫松开了手,错愕地回过神发现那东西已经被这人收回了衣襟下。
嫉妒和恨意涌上心头,他正欲发作,听到这人淡淡开口:
“我们成婚吧。”
俞青裁猛然怔住,双目圆睁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就连升腾的一腔怒意也转瞬哑火:“……你说什么?”
“你不是一直想要么?”沈隋玉垂着眼,嗓音像流动的无色无味的水,“既然我也欠你的,那就该补给你。”
“但你要答应我,成亲后乖一点,要尽量听我的话,可以做到吗?”
喉结滚动,俞青裁盯着他纤长的眼睫和缓慢开合的优美的唇,就这么轻而易举被蛊惑了。
“……好。”他在榻边跪了下来,颤抖着捧起了他的手,竟是又笑了起来,“你说什么我都答应,一切都听你的,我们成亲。”